承乾宮
上好的金絲琺瑯花瓶被狠狠摔在地上。
“就因為那老不死的一句話,您就要把自己的女兒終身幸福置于不顧,讓我嫁個那個素未謀面的藩王?”
云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袖口繁細銀絲滾邊,裙面上勾了三兩支的蘭花,煞是好看。
腰束一根捻絲粉帶,突出勻稱的身段,各色嬌花密密麻麻的點綴,勢要與這春色爭奇斗艷,一較高低。
足登一雙平底娟鞋,周邊縫有柔軟的狐皮絨毛,兩邊各掛著物裝飾,小巧精致,玉般的皓腕戴著兩個銀制手鐲,抬手間銀鐲碰撞發(fā)出悅耳之聲。左手玉指的尾戒,僅看成色也是是件鮮有的珍品。
微抬俏顏,淡紫色的眼眸攝人魂魄,靈動的眼波里透出靈慧,夾著怨氣,櫻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樣的淡粉。
絲綢般墨色的秀發(fā)隨意的飄散在腰間,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云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紫鴦花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
嬌嫩潔白的小手里緊攥著一方絲絹,淡黃色的素絹上繡著點點零星蘭花,襯得此絹素雅,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偏是這般絕色,卻嘟著嘴,鼓著臉,明明心中怒火不減分毫,可這生氣的模樣,實在可愛,別有一番韻味。
生氣如此,若是有幸一睹,那必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先生在此,也難免自甘墮落。
此人便是瑾和公主,朱辭歡。
朱蛟看著這張臉,剛到嘴邊的責罵,又是硬生生咽下,換上溫和的語氣,“朕這是為了你好。”
朱辭歡見自己父皇的臉色和藹,一個跨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撒嬌道,“父皇~”
“有屁快放?!敝祢跃椭雷约翰荒苄能?,可面對這個平日里最寵愛的幺女,實在是無法板著臉,只得故意兇道。
朱辭歡眨巴著一雙烏溜兒的眸子,“父皇,您看,歡兒若是不在的話,誰每日來陪您說話,誰每日逗您開心,而且您自己也說了,歡兒是您的開心果,小棉襖?!?br/> “這天雖然還有涼意,但也算是春日,小棉襖穿不了,國事繁忙,君王不可只顧尋樂,你若真是朕的小棉襖就嫁與那個藩王,也省得朕操這份心?!敝祢缘皖^批閱著奏折。
“您當真是鐵了心要將歡兒嫁出去?”朱辭歡問道。
朱蛟并未回答,只是喚來內(nèi)侍總管,“盧公公,帶公主回寢殿,無朕的口諭,誰人不得看望?!?br/> “好,好,好!”
朱辭歡一甩衣袖,扭頭而去,“不用麻煩盧公公,我自己能走?!?br/> 望著那道瘦弱的身影,朱蛟喃喃道,“朕,當真是為了你好?!?br/> -------------------------------------
紫鳶殿
一個婢女鬼鬼祟祟的溜進殿,看看門外,見四下無人,這才緊鎖門戶,跑到一邊。
“公主,奴婢偷偷打探,從巡邏的侍衛(wèi)嘴里聽說那個什么藩王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br/> “什么?!”朱辭歡從床上一下起身,來回踱步,口中念叨,“不行不行不行,我得去找皇姐?!?br/> “公主,皇上說了,沒有他的口諭誰都不得讓您出去,否則就誅九族。”婢女名喚蓮葉,自小是與朱辭歡一同長起來的。朱辭歡雖然刁蠻任性,但心底還是善良,對待蓮葉也是好似自家姐妹,所以這些年,朱辭歡偷偷溜出宮去撒野,其中蓮葉可沒少幫忙打掩護。
“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計,本公主自有妙招?!?br/> 鉆狗洞!
堂堂一國公主,居然鉆狗洞!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蓮葉下跪道,“公主三思啊?!?br/> “蓮葉,我平日里待你如何?”朱辭歡拉住蓮葉的手問道。
蓮葉不假思索道,“公主生性善良,對待奴婢更是情同姐妹,這些奴婢都記在心里。”
“既如此,你難道忍心讓你的姊妹嫁個那個什么勞什子的藩王嗎?”
“這......”蓮葉猶豫了。
朱辭歡繼續(xù)道,“你都說了,那個什么藩王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指不定哪天就咽過氣,先不說本公主守活寡的問題,便是落下一個克夫的名聲也是不好啊。好蓮葉,你就再幫幫我嗎?”
蓮葉不語,朱辭歡就玩命的搖她的手臂,甚至想要給她按摩。天啊,一國公主給個賤婢按摩,這如何受得起。
蓮葉耐不住某人的撒嬌打潑的本事,只得在她耳邊低語道,“長公主平日里這個時辰應(yīng)該不在寢殿內(nèi)。你得先......”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朱辭歡順著小道,走入一處靜謐的小園子,她遠遠瞧見一名女子。
上身穿著深湖綠一絲串琵琶袖棉錦襕衫和深紫藍鋪針纏枝芙蓉花綾素軟緞,下身是啡紅鬅毛針魚蛙紋錦水裙,披了一件黃綠畫繡大紡車大氅,云鬢里點綴著一根金粉鳳凰飛釵,正好綰住三千青絲,耳上掛著攢絲梅花玉耳環(huán),凝脂纖長的手上戴著織絲鮑文玉手鐲,凝細腰曼妙系著粉紫絲攢花結(jié)長穗網(wǎng)絳,上別了個折枝花的百蝶穿花錦緞香袋,踩了一雙色乳煙緞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緞鞋。雖非頂好的料子,卻是頂好的女紅所作。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