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端坐在馬背上,回首南望。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大軍過后揚起的灰塵隨風(fēng)飄蕩,久久不散。別說追兵,連一個斥候都沒有。
孫堅已經(jīng)趕到新野,正在追擊,但是他非常謹(jǐn)慎,沒有一點機會可以利用。雙方兵力懸殊,在孫堅沒有破綻的情況下,曹操不敢正面對敵,只能撤退,繼續(xù)等待戰(zhàn)機的出現(xiàn)。
新野城外的夜襲是一場大勝,劫得的糧草解了曹操的燃眉之急,但僅此而已。時間拖得久了,他依然會斷糧。許攸說他能說動南陽的豪強出兵出糧,但曹操不敢把希望全寄托在許攸身上。南陽世家驕傲自負(fù),如果袁紹來,他們也許會出力,他曹操來,那些人未必把他放在眼里。
“走吧?!辈懿贀苻D(zhuǎn)馬頭,向大軍追去。
曹昂、曹安民策馬跟上,一路沉默。攻擊新野失敗,幾天前的那場大勝帶來的士氣已經(jīng)消耗殆盡,前途未卜,生死難料,誰也高興不起來。
見子侄情緒不高,曹操笑了一聲,揚了揚馬鞭?!霸趺戳耍荒槅蕷?,莫非是因為我沒拿下新野?”
“不敢?!辈馨裁裼樣樀匦α艘宦暋?br/> “父親,我們這是去哪兒?”曹昂怯怯地說道。
“子修,抬起頭來。”曹操伸手拍拍曹昂的肩?!皠贁∧吮页J?,你不要被一時的勝負(fù)所累。不管什么時候,你都不能放棄。常言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天下哪有什么常勝將軍,孫子當(dāng)年伐楚,看似百戰(zhàn)百勝,最后不也是撤回吳國了嗎。吳起號稱不敗,但也只是不敗而已,并不是每戰(zhàn)必勝?!?br/> 曹昂點點頭,挺起了腰桿。
曹操嘿嘿笑了兩聲?!霸僬f了,我不是不能攻取新野,只是不想攻取新野而已?!?br/> 曹昂大惑不解?!盀槭裁??”
“如果攻破了新野,我該如何處置袁公路?殺了他,還是將他解送到盟主面前,交由盟主處置?”
“那你……”
“我們的任務(wù)是解襄陽之圍,奪取南陽。襄陽已失,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圍攻新野是想困住袁公路,為許子遠(yuǎn)爭取時間,寄希望于萬一。如果能拿下宛城,還有機會喘口氣,再奪南陽?!?br/> 曹昂驚訝地看著曹操,半晌才嘆了一口氣?!案赣H,是我愚笨,不能為父親分憂。”
“不是你笨,是你太仁厚?!辈懿僖矅@了一口氣?!澳阚`行圣人教誨,心存忠孝,我很為你高興,但人心險惡,世事艱難,你如果沒有防人之心,難免為人所誤。許子遠(yuǎn)的確有智謀,但是他過于自負(fù),以為袁本初對他器重逾于常人,使氣任性,凌鑠同僚,一心想立個大功,卻不知道這次任務(wù)的棘手之處?;蛘咚?,但是他不服氣,非要讓那些人看看他的能力?!?br/> 曹昂和曹安民聽了,不約而同的點頭。曹昂思索片刻,又道:“父親,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繼續(xù)北行。如果許子遠(yuǎn)已經(jīng)拿下了宛城,我們就進(jìn)駐宛城。如果沒有……”曹操頓了頓,抬頭看向遠(yuǎn)方。“我們就離開宛城,取道葉縣回東郡。袁術(shù)已經(jīng)有了襄陽,接下來必然出兵豫州,我們必須趁早離開,避其兵鋒?!?br/> 曹安民問道:“我們?yōu)槭裁床蝗ピブ荩俊?br/> 曹操沒有回答,卻看向曹昂。曹昂有些緊張,又被曹操溫暖的目光所鼓勵,想了片刻,說道:“父親,袁盟主是不想讓父親成為他本州的州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