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張菱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人影,正拿著喇叭,向她所在的榕樹走來。
那是誰,新老師嗎?怎么從來沒見過?但為何好像又有些眼熟?
張菱忍不住將樹枝撥得更開,試圖看得更清楚。她倒是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發(fā)現(xiàn)。都爬得這么高了,沒理由還被發(fā)現(xiàn)的。
然而,她只是稍微探出頭來,就看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樹下,坐在了石凳上。
背對著她,說了聲:“找到你了,張菱。”
被發(fā)現(xiàn)了?
張菱頓時一陣慌亂,趕緊縮回身子。
但很快,她就說服自己對方只是在詐她,她藏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果不其然,半晌都再沒有聲音響起。
她抿住唇,忍不住探頭向下望,卻看見對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背部懶散地靠在石桌上,膝上放著黑傘,正揚起臉,笑著將視線投過來。
她此刻怎么還會不明白,她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張菱,對吧?”葉洛問道。
張菱又縮回了身子。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倒是不在意。不過——”
葉洛看見對方拒絕交流的一幕,倒是不頭疼,只是打開了手中的喇叭,放大了最大音量。
“張菱同學(xué),張菱同學(xué),你的音樂老師喊你交數(shù)學(xué)作業(yè)。”
一遍、兩遍、三遍……
直到張菱終于受不了,她探出頭來,怒視著他,“夠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學(xué)生!信不信我投訴你???”
投訴嗎?原來這個學(xué)校還有這個機制,怪不得老師普遍拿學(xué)生沒什么辦法。
“你說的對——你不是我的學(xué)生?!比~洛微微一笑,“但我也不是你的老師呀。你拿什么投訴我?”
張菱明顯很是愣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眼神立刻變得銳利:“你不是一中的老師。那你憑什么管我?”
瞧著張菱那敵意的眼神,活像一只刺猬。
“我并不準(zhǔn)備管你?!彼f道,“我只是想跟你打聽點事情。”
張菱只是冷笑了一聲,就縮了回去,丟下一句:“有本事你爬上來再說?!?br/>
她才不相信對方真得會爬上樹來,如果他真得腦子抽筋要爬上來,她就立刻爬下去。
不過她越是聽那人講話,越是覺得似乎在哪里聽見過那聲音。只是在哪里呢?
她還在疑惑,忽然感覺到身邊樹枝微微晃動。
難道真的開始爬了?
她狐疑地探出身子,正準(zhǔn)備偷偷觀察,忽然感覺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悚然回眸,就看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爬了上來,正坐在她身側(cè)的另一根樹枝上,笑瞇瞇地看著她。
“什么時候上來的?怎么會這么快?”
她驚慌失措,連忙就要爬下樹去。左手勾住樹枝,身體順著大樹的樹干靈活地向下滑,另一只手則是抓向另一側(cè)的樹枝,來穩(wěn)定搖晃的身體。這是她非常熟練的一套動作,平時只需要3秒鐘就可以下到樹底,百試不爽。
但慌亂之下的她卻忘了,此刻她的另一只手中正抓著手機,又怎么去勾住另一根樹枝?
待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
手中一空,接著大腦一空,張菱尖叫著,以倒栽蔥的形式從樹上掉了下去。
一瞬間,腦袋就要與堅硬的地面相撞。
……
……
人在死亡的時候,是否真的會有走馬燈?
在這墜落的瞬間,張菱感覺到自己正立于奔騰的河流之中,隨波逐流。
河水湍急,水浪翻飛。
模糊不清的畫面在記憶長河中沉沉浮浮,那是她的記憶碎片,有的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但更多是冰冷而黑白的。她還來不及看清楚。
驀然間,一股冰冷而潮水的氣息從身后席卷而來,吞沒了她的所有感知。
她顫抖著回眸。
一頭灰色的、巨大的、恐怖的怪物,出現(xiàn)在了身后。
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吞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