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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曉小說閱讀網(wǎng) > 歷史軍事 > 隱秘而偉大

隱秘而偉大 第二十六章

齊升平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顧耀東,顯然,他很難相信面前這個人會主動跟人低頭認(rèn)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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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我知道,這次去南京肯定讓王處長很生氣。既然選擇來警局,就應(yīng)該遵守警局的規(guī)矩。大家都很辛苦,我做事不顧大局就是在拖累別人。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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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一聲冷笑:“錯了,還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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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王處長要調(diào)查我……我實在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yán)重?!鳖櫼珫|看起來顯然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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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自己被調(diào)查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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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通共。我就是為了救楊一學(xué)。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都是一個弄堂的鄰居,楊一學(xué)被抓以后,左鄰右舍全眼巴巴指望著我,都以為我在警局里很有辦法,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夸了??凇本珠L,我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父母都是老實人,我不想讓他們變成弄堂里的笑話。以前是我不懂規(guī)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從頭去學(xué)怎么當(dāng)一個好警察?!?br/>  ?
  這理由聽上去倒是有幾分可信,但齊升平斷然不可能為了一個有通共嫌疑的底層警員心軟,他冷漠地說:“顧警官,你不應(yīng)該對我開口。以你的警銜,跟我還說不上話?!?br/>  ?
  顧耀東又鞠了一躬,雙手奉上那封信:“拜托您!看在夏處長的面子上幫幫我?!?br/>  ?
  “這里面是夏繼成替你求情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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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長說是送給您的禮物?!?br/>  ?
  齊升平有些疑惑,猶豫片刻,從他手里接過了信:“現(xiàn)在不馬上逮捕你,已經(jīng)是看夏繼成的面子。如果你心里沒有鬼,那就回警局接受調(diào)查。其他的,我愛莫能助?!闭f罷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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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看起來很失望,在齊升平離開后,他偷偷望了漸漸關(guān)上的鐵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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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上書房門,在臺燈下拆開了那封信。他看完了信,如同顧耀東所預(yù)料的一樣,他的表情漸漸從嚴(yán)肅變成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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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電影院里,顧耀東一個人看著電影。過了片刻,沈青禾走過來坐到了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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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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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闭f完,顧耀東又有些不自信地補了一句,“應(yīng)該是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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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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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當(dāng)著我的面拆開。但是我能看出來,他一聽這是處長送的禮物就很感興趣?!?br/>  ?
  “那就好。明天等我的消息,如果事情辦成了,你就直接回警局,按我們商量的說辭來應(yīng)付。我們的人也在加緊找那兩名有槍傷的綁匪,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們是人證,再加上你的照片,人證物證齊全,我們的計劃就可以開始了?!?br/>  ?
  “現(xiàn)在明白處長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在警局留下來了。只要能重新回警局,我就能發(fā)揮作用,能做很多事?!?br/>  ?
  “他的護(hù)身符能給你回警局爭取一個機會,但回去以后肯定是一場拷問,能不能扛過去,只能靠你自己了?!鄙蚯嗪毯軗?dān)憂,不是因為懷疑,而是因為心疼,因為她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顧耀東回去后將是怎樣一場腥風(fēng)血雨,她見過太多人從此再也站不起來。對于前二十多年都是在愛與呵護(hù)中長大的顧耀東來說,那將是不可想象的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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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輕輕地說:“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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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沉默地看著電影,顯然都想著心事,不知銀幕上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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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他們同時開了口:“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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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他在南京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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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好?!?br/>  ?
  “那就好。希望我們作為搭檔的第一仗不會讓他失望?!?br/>  ?
  十六鋪碼頭,一隊便衣警察突襲搜查了一艘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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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主上前來阻攔,一名便衣問道:“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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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主愣了一下:“你認(rèn)錯人了?!?br/>  ?
  “怎么會認(rèn)錯呢?你跟陳公博做生意的時候,可是很風(fēng)光的!什么時候從日本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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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日本?我從來沒去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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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衣不再理會,手一揮,示意幾名手下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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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搜查結(jié)束了。領(lǐng)頭的便衣匆匆跑到碼頭遠(yuǎn)處一輛黑色轎車旁。車窗搖了下來,坐在里面的是齊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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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局長,船上整整十箱貨,字畫,玉器銀器,紫貂皮,還有紅木家具,都是稀罕貨,正在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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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聽得心馳神往:“陳公博當(dāng)年要送汪精衛(wèi)壽禮,這個周,可是慷慨解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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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衣諂媚道:“您的消息太及時了。他三天前偷偷從日本回來,肯定就是為了把這一船寶貝運去日本?!?br/>  ?
  “珍貴的東西就應(yīng)該留在該留的地方。要是因為這幫漢奸作祟,流落他鄉(xiāng),那我豈不成國家的罪人了嗎?”齊升平言語間竟有些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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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批文物自然要上繳國庫,但是齊升平知道,他從清單上劃掉的東西,晚上他們就會悉數(shù)送到自己府上。畢竟已經(jīng)為國家挽回了這么大一船文物,拿一點小利犒勞自己,不算罪過。再說從抗戰(zhàn)勝利那年國民政府嚴(yán)查嚴(yán)辦漢奸開始,哪個官員不是這么干?自己不過照章辦事罷了。齊升平心滿意足地?fù)u上了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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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邊一艘小船上,沈青禾一身漁民打扮,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幾名便衣警察將一箱箱貨物從船上搬下來,裝上了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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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大樓里安靜得像是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樣,就在顧耀東出現(xiàn)的幾秒之內(nèi),刑一處警員從暗處一擁而上,飛撲著將他按在了地上。剛剛還靜悄悄的大廳頓時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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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被按在地上,臉貼著地,沒有掙扎。他看著劉隊長的皮鞋走到鼻尖跟前,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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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敢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顧耀東,你這次完蛋了。徹底完蛋了?!?br/>  ?
  趙志勇在遠(yuǎn)處看著這一切,哆嗦著,糾結(ji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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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被刑一處警員押上了樓,二處警員擠在樓梯口擔(dān)憂地望著他,卻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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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隊長拉住劉隊長,小聲問道:“這是要押他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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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李隊長,接到命令,馬上送審訊室?!?br/>  ?
  李隊長拉著他還想求兩句情,劉隊長不耐煩了:“兩位處長都等著呢?!彼荒軣o奈地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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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勇躲在人群最后,當(dāng)顧耀東被押著從他面前經(jīng)過時,他忽然擠上前抓住顧耀東的胳膊嚷嚷起來:“你說你這是何苦呢?早就勸你了,沒那個本事還非要多管閑事!結(jié)果現(xiàn)在楊一學(xué)還不是死了!記者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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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情復(fù)雜地看著焦灼忐忑的昔日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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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王處長問起來千萬別再亂講話!認(rèn)個錯態(tài)度好點,事情就過去了!明白了嗎?”趙志勇懇切地看著他的眼睛,那一刻,顧耀東相信他是在意自己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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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南京時,顧耀東已經(jīng)交代何祖興去鄉(xiāng)下避一段時間,不要去大城市,也不要坐火車和住客棧,以免被人追查到。他決定回警局,唯一要冒的險就是趙志勇,他必須賭趙志勇沒有將南京的事情說出去。現(xiàn)在,他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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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戴著手銬,坐在審訊室。齊升平?jīng)]有來,負(fù)責(zé)這場審訊的是王科達(dá)和鐘百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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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局長把你交給我審了。鐘處長的意思呢,他不插手。夏處長遠(yuǎn)在南京,也救不了你。這也許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次談話。想說點什么?”王科達(dá)臉上掛著小人得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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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看起來筋疲力盡,情緒低沉:“我走了一趟南京,終于看清楚現(xiàn)實了。我當(dāng)不了英雄。趙警官收到的第二封匿名信是我偽造的,去南京也確實是想找那個姓何的記者。我想救楊一學(xué),但是最后楊一學(xué)死了,記者也死了。我盡了全力結(jié)果還是一事無成。要開除就開除吧,我認(rèn)了?!?br/>  ?
  王科達(dá)冷笑兩聲:“你做了這么多,怎么可能開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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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故作驚訝:“不開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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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不轟轟烈烈地結(jié)束,枉費你對他們的一片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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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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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呵,別裝傻了。你是為了一個拉車的這么拼命嗎?根本不是。你這么賣力要找出尚榮生綁架案的綁匪,其實是因為你在給共黨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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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顯然慌了手腳:“這不可能!我跟共黨沒有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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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有,而且是從很早開始就有了。在莫干山我懷疑過你和楊奎的死有關(guān),不過那次你命大,有人護(hù)著。莫干山讓你們得了手,現(xiàn)在又想借尚榮生的綁架案大做文章,搞亂上海?!?br/>  ?
  “我根本就不關(guān)心尚榮生的案子!一開始我連專案組都沒參加!要不是因為楊一學(xué),我根本不會卷到這件事里面來!我爸爸在弄堂跟人保證能把人救出去,我不想讓他們一把年紀(jì)了還被人背后說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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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fù)責(zé)記錄的劉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處長,這些還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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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為什么不記?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一字不落記下來?!比缓笸蹩七_(dá)皮笑肉不笑地對顧耀東說,“你現(xiàn)在愛說什么說什么,怎么說都行,我不在乎。反正最后都要送法察處,以通共罪處決??傄獫M足你一次當(dāng)英雄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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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處長,我在南京沒有壞任何事!憑什么定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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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南京,就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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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不服從警局紀(jì)律,辦事不顧大局,這些我都認(rèn)。但是我沒有通共,你不能把這頂帽子往我頭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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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說:“從你剛進(jìn)警局就開始跟我作對,我早就想把你這顆老鼠屎踢出去了?,F(xiàn)在把這頂帽子戴你頭上再合適不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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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處長一直坐在暗處觀察二人,王科達(dá)說這話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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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劉隊長,一會兒好好審,認(rèn)罪書上需要什么,就讓他承認(rèn)什么。警局的刑具不如76號花樣多,但對付他足夠了?!彼D(zhuǎn)身要走,又想起什么,笑呵呵地說:“對了,楊一學(xué)最后是我親手打死的。他可能是這輩子第一次看見槍吧?確實是個老實人啊,嚇得都癱在地上了。早知道就在旁邊多挖個坑了,等你因為通共罪被處決了,也好埋在那兒跟他做個伴?!?br/>  ?
  顧耀東壓抑著心里的情緒,手有些哆嗦了:“這是栽贓,逼供?!?br/>  ?
  鐘百鳴原本一直盯著顧耀東,但是不知不覺有那么幾個片刻,他的目光移向了王科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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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走出審訊室,交代劉隊長道:“人拉去刑訊室,只要他招了,馬上把報告交法察處。我要以通共罪弄死他!”說罷他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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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百鳴隨后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思忖著什么,慢慢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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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被押出審訊室時,鐘百鳴忽然走了回來:“顧警官,抱歉啊,我也無能為力。王處長畢竟是警局老人,你看……有沒有可能讓夏處長替你求求情呢?聽說你去南京還見了他?!?br/>  ?
  鐘百鳴突然提起這個,顧耀東有些意外,他裝作有些怨氣地說:“我是去找過他。但是人家剛剛升了首席監(jiān)察官,不愿意再管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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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你去了望江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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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參加宴會,讓我?guī)椭釚|西?!?br/>  ?
  鐘百鳴似乎在自言自語:“哦,那名記者恰好就住在望江飯店。呵呵,這倒有點巧了?!?br/>  ?
  顧耀東被人押走了。鐘百鳴望著顧耀東的背影,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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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的幾名便衣把齊升平抽出來的古董、珠寶送到了他府上。這一晚上,齊升平和夫人都忙著欣賞各種奇珍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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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這個叫周和欽的漢奸是只肥羊啊,當(dāng)初陳公博討好汪精衛(wèi),沒少從他這兒借花獻(xiàn)佛。前兩年懲辦漢奸,陳公博被處決,他就跑去日本躲著了,估計是看著風(fēng)頭過去了,偷偷溜回來取家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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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局長夫人愛不釋手地把玩著一把玉如意:“光是玉如意就有六柄。夏繼成賣你這么大一個人情,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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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南京看得見摸不著,給我遞這個消息算是賣個人情。只不過這份人情太大,有點頭疼啊?!?br/>  ?
  “這有什么可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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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在南京闖了禍,王科達(dá)要查他。夏繼成讓他來送這封信,多少也有托我?guī)兔φ疹櫟囊馑??!?br/>  ?
  副局長夫人放下如意,又去試戴項鏈:“他這人重情義,這次你幫一幫他,以后興許也有用得上他幫忙的時候?!闭f著她又拿起一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一根翡翠翎管,“升平!”她驚嘆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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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接過翎管,迎著燈光欣賞著翡翠透出的盈盈綠光:“其實要說這個姓顧的是共黨,確實牽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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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象牙塔里走出來的書呆子,總是有一點理想主義的。他想當(dāng)英雄,干出這些事情來也就不奇怪了?!?br/>  ?
  副局長夫人起身打開唱片機,吳鶯音軟糯的歌聲響了起來。看著夫人在書房里心情愉悅地晃著舞步,齊升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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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的刑訊室里,顧耀東被綁在刑具上,遍體鱗傷。他抬著頭,從狹小的天窗望著外面的夜空,平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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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隊長正在接電話,是齊副局長打來的,問了幾句情況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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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警員說道:“我還以為要喊停手了?!?br/>  ?
  “副局長大人怎么可能管他死活?他就是今天晚上死在這兒了,也不會有人過問一句。趕緊審!王處長還等著呢,再不開口就換刑具!總有讓他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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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刑二處警員執(zhí)勤回來,一開門,就看見顧耀東的桌上放了一瓶菊花。眾人都愣了。肖大頭沖過去直接抱起花瓶就砸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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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刑一處的門也開著,幾名一處警員看到對面的動靜,偷偷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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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時候,二處警員坐了一桌,氣氛依然很沉悶。鐘百鳴端著飯盒從旁邊經(jīng)過,聽著他們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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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勇:“顧耀東是個書呆子,根本不懂政治。如果警局里真有人通共,把帽子扣在耀東頭上,不是反而讓真正通共的人躲過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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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大頭:“趙志勇,你總算說了一次像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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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喇叭小聲說:“王處長可能也沒找到什么通共的證據(jù),只不過顧耀東得罪過他,所以才倒了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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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百鳴敲了敲桌子:“王處長有證據(jù)也不用通告我們。吃完飯都回去做事,管好嘴?!?br/>  ?
  眾人埋頭吃飯,不再議論。反倒是鐘百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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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去了刑訊室。一夜過去了,顧耀東依然什么都沒招。他進(jìn)去一看,顧耀東遍體鱗傷,人還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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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重刑?”他問劉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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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用的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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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有些不敢相信:“這樣都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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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開口啊,一直在說!但說的也確實都是廢話!一點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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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升平沉吟片刻,低聲問道:“以你的感覺,他會通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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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局長,說實話……不像。他就是個書生,早就扛不住了,但確實什么都招不出來?!?br/>  ?
  又沉默了片刻,齊升平離開了刑訊室。他把王科達(dá)和鐘百鳴同時叫到了辦公室,交代方秘書不能讓任何人進(jìn)來,然后關(guān)上了門:“叫你們來,是想說說我對顧耀東這件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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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立刻意識到事情可能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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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顧耀東這個人,當(dāng)初招收進(jìn)警局一時也是傳為美談的。鐘處長來得晚可能不知道,王處長應(yīng)該記得。他是名牌大學(xué)高才生,當(dāng)年對于重塑警局形象大有益處。段局長去南京述職,行政院還專門提起這件事,贊賞有加。本來這一次我的意思也是嚴(yán)辦,但是一想到這些就顧慮重重?,F(xiàn)在說顧耀東通共,這就等于在承認(rèn)從局長到各位,大家都是一群糊涂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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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可是……他確實有太多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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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疑,不是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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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能審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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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然后呢?承認(rèn)我們當(dāng)初選人不慎,用人不當(dāng)?坐在我這個位置,做事是要上上下下通盤權(quán)衡的。”齊升平語氣有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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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dá)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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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百鳴:“王處長也是謹(jǐn)慎起見,法察處如果能證明他清白當(dāng)然最好,如果查出來真的有問題,及時清除,也算好事吧?!?br/>  ?
  “要說顧耀東這種水平的人是共黨,還在警局里潛伏了這么久,我想你們自己也不會相信。至于通共,借警局職務(wù)之便干過買賣情報勾當(dāng)?shù)娜?,不在少?shù),不能輕易定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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