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陽光順著窗沿爬進屋內(nèi)，章斯年穿著一身運動裝下樓時，云舒正坐在窗前,花生糖曬太陽專屬地，給它梳毛。梳完又拿著一塊小毛巾,沾濕,將毛上沾到的一些污漬擦干凈。
花生糖從嘴邊順著脖子在到肚子那一塊的毛雪白一片,云舒往日最喜歡摸這里的毛，最近毛掉的厲害了,摸起來手感沒有往日好，嘴角邊毛也慢慢變成了黃色,顯得嘴邊總是臟兮兮的。云舒最開始還以為是吃飯后沒給它擦干凈,擦了幾遍后,才反應(yīng)過來，是老了毛發(fā)開始變顏色。
云舒對自己的頭發(fā)確實呵護的精心,章斯年印象中,前兩天見她,頭頂長出來了一些黑頭發(fā),粉色也淡了不少，今天再見，發(fā)根部分已經(jīng)補染了,粉色也鮮亮不少,大概做了護理，頭發(fā)在陽光下泛著波光粼粼的光，
一頭粉色的卷毛和花生糖蓬松的毛湊在一起,云舒眼尾下垂,是人們常說的青春無辜的狗狗眼,瞳仁在陽光下是深琥珀色，一人一犬湊在一起，花生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逗得云舒時不時輕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揉揉它的脖子，揉揉它的肚子，花生糖也一臉享受的模樣，氣場異常親密、和諧。
章斯年走到最下一層的臺階上時，畫面正好定格。
花生糖半坐著，前腳支撐起來，云舒坐在地面上，直起身子，伸手抱出花生糖的腦袋，眼瞼低垂，一人一犬偎依在一塊。陽光照射進來，在他們身上涂抹上溫暖的金黃色，云舒纖長濃密的睫羽覆在在眼瞼上，陽光下像撒了金粉。
“早上好?！痹剖嬉娬滤鼓晗聵?，松開花生糖，抬著頭向他問好，琥珀色的眼睛亮閃閃，花生糖也跟著汪嗚一聲。
“早上好?！闭滤鼓暌贿厗柡?，一邊走到桌邊，倒杯水，仰頭喝干凈。再走到門口，換好鞋子，準(zhǔn)備出去慢跑。
“我和你一塊出去吧?！痹剖嬉娝麥?zhǔn)備出門，便牽著花生糖，準(zhǔn)備一起，“好幾天沒帶它出去了，多帶它溜溜，控制一下.體重?！?br/>
花生糖算不上超重，27kg，成年澳洲牧羊犬里正常的體重。但心臟出問題后，醫(yī)生建議減一點肥，體重輕一些心臟負(fù)擔(dān)會更小。
其實不需要刻意運動減肥，花生糖胃口不好，最近瘦了一圈。云舒每次為它梳毛，摸著蓬松毛發(fā)下日漸消瘦的肢體，就覺得心疼得不行，但是不劇烈的運動，對它的身體還是有些好處。
“嗯?！闭滤鼓険Q好鞋，站在門口，等著云舒為花生糖系上牽引繩。
兩人并肩出門，章斯年一般走到接近小區(qū)中心花園處才開始慢跑，云舒并無固定的遛彎方向，便牽著花生糖，和章斯年一塊走。
“喲……小章啊?！?br/>
沒走幾步，章斯年便被迎面而來的一位中年男子叫住，聽語氣，兩人頗為熟絡(luò)。
看打扮，應(yīng)該是早上起來再小區(qū)里鍛煉。
“魏老師，早上好?！贝蛲暾泻簦瑐?cè)著頭為云舒介紹，“這是魏和，魏老師，c大統(tǒng)計學(xué)院的教授?！?br/>
“魏老師您好?！痹剖孢B忙鞠躬問好。
“哎，小姑娘太客氣了。”魏和擺擺手。
章斯年無比自然的攬著她，向魏和介紹到：“這是我太太，云舒?！?br/>
云舒聽他這么介紹，攥著牽引式繩力度加大幾分。兩人結(jié)婚后，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見到家里人以外的人，更何況是c大的教授，將來很有可能就會在學(xué)校里碰見，難免有些緊張。
“不用客氣……”兩人一大早一高一矮，一大早走一塊遛狗，魏和最初遠遠看到時還有些驚訝，“前段時間聽你爺爺說你結(jié)婚了。我們還在想，得是多優(yōu)秀的姑娘，把你給栓進了婚姻的殿堂。今天總算見到了?！?br/>
云舒聽到“多優(yōu)秀的姑娘”時，臉上就有些紅，不是害羞，而是真的受之有愧。從小到大，她都是讓老師有些頭疼的問題小孩，優(yōu)秀這個詞都很少從一個老師口中說出來，用來形容她。
場面話還是要說，云舒低著頭謙虛說到：“您過獎了?！?br/>
“哎，小姑娘從事的哪個行業(yè)的工作？”
“還沒工作……”云舒回答的語句遲疑幾分，“我還在讀書?！?br/>
“她現(xiàn)在還是c大的學(xué)生?！闭滤鼓觊_口解釋道。
魏和嘖了下舌，看了眼章斯年，目光中調(diào)侃的意味很明顯——你們年輕人還挺會玩兒。
云舒自然感受到了魏和目光中的調(diào)侃，有些尷尬的低垂下頭。
章斯年倒是神色如常，無比鎮(zhèn)定，牽住她的手：“婚禮會等她畢業(yè)后再辦，到時候再邀請您。”
“好……好……”魏和點頭應(yīng)到，“不打擾你們小夫妻相處了，我住哪里你知道的，有時間帶著她來我家吃飯。
兩人點頭答應(yīng)下來，看著魏和背影遠去，章斯年才松開了手。
章斯年的手大而干燥，包裹著她手掌后留下的溫度，讓她的臉有些燙。
“謝謝了?！闭滤鼓暄院喴赓W
“沒事，之前就說好了的?！痹剖鎿u搖頭，努力忘記剛才手上的感覺。
兩人一塊走到花園附近，才分開，看著章斯年跑遠，花生糖叫了一聲，四只腿也朝著那個方向扒拉，牽引繩恩都被拉直了，想去追章斯年的步伐。
“你別急，我們往這邊走還不行嘛，慢慢來，你不能跑太快?！?br/>
“他才給你喂了幾天食啊，就那么親近他?！?br/>
“回去給你沖個澡，剛剛梳毛好像看你的身上起了小疹子。”
云舒一邊牽著它走，一邊絮絮叨叨。
——
云舒白天還念著花生糖的心臟負(fù)荷不能過重，晚上便出了大問題。
她今天睡得算早，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花生糖低低的叫聲，當(dāng)時還以為是在做夢，聲音持續(xù)了一陣，云舒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從夢中驚醒，打開燈一看，花生糖正趴在睡覺的墊子上，渾身抽搐。
云舒光著腳就從床上跳了下來，驚慌失措：“花生糖，你怎了了?！?br/>
稍微有些養(yǎng)狗常識的人，都知道，狗身子抽搐抖動，必然是出了大事情，很有可能是有生命危險的。
云舒回想了一下花生糖最初心臟出問題的時候查的資料——心臟衰竭到一定程度，狗在睡覺的時候因為供血不足等原因，可能會出現(xiàn)抽搐的情況。
但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個原因?qū)е隆?br/>
花生糖有些痛苦的將頭抵在云舒腿上，濕漉漉的眼睛在燈光下，滿是痛苦的神色。
云舒心快要揪成一團，跪坐在它身子旁，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手忙腳亂去床頭摸手機，驚慌失措間手機從指間滑落，砸在腳背上。
云舒忍不住“嘶”了一聲，跳起來，忍著痛，給花生糖常去的醫(yī)院打電話。
電話一遍又一遍打，打了四五遍都不通，云舒才想起來——這家寵物醫(yī)院可能是沒有夜間急診的。
云舒斜著腿坐下，讓花生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腿上，左手一遍一遍撫摸它的背脊，右手在手機上快速搜索s市出急診的寵物醫(yī)院。
搜索無果，只好查附近的寵物醫(yī)院電話，挨個打下去，沒有一個人接。
云舒這輩子從未有過這樣焦急的時刻?？吹绞謾C桌面上那個微博的圖標(biāo)，突然有了一絲希望。
緊張到可以聽見心臟在胸腔里砰砰跳動，屏著呼吸，飛速打字的指尖都在顫抖。
她的微博粉絲數(shù)幾百萬，即使深夜了，求助找一個寵物醫(yī)生，應(yīng)該有可能實現(xiàn)吧。
@云卷卷卷卷兒：花生糖晚上突然開始抽搐，疑似心臟衰竭引起的。急需一個出急診的寵物醫(yī)生！錢不是問題，拜托大家?guī)臀肄D(zhuǎn)發(fā)一下，幫忙聯(lián)系的寵物醫(yī)生的，一樣重謝！
云舒發(fā)完微博，迅速切換到微信里，復(fù)制剛在微博上發(fā)過的內(nèi)容，一個群一個群轉(zhuǎn)發(fā)。
發(fā)完后，看著微博飛速上升的轉(zhuǎn)發(fā)量，云舒頭抵著花生糖腦袋，不停刷新評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對了——”云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起身，安撫的摸著花生糖的頭。
“我馬上就回來，別怕?！?br/>
云舒光著腳跑到章斯年門前，開始敲門。情況緊急，她怕章斯年睡的沉，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在拍。
章斯年作息一向規(guī)律，不像云舒，時早時晚。此刻剛躺上床，進入睡眠時間不久便被震天響的敲門聲拍起來。
門倏地打開。
映入云舒眼中的，是章斯年漆黑帶著冷意的眸子，皮膚在白熾燈下泛著冷白的光。直接起身，沒有平日眼鏡的遮擋，眸光更加凌厲，像是能望穿一切，將她所有隱秘的心思的看穿。
情況實在緊急，云舒顧不上其它：“花生糖生病了，很嚴(yán)重。我要送它去醫(yī)院，但……但我可能抱不動它?！?br/>
花生糖最近再怎么掉體重，也是接近50斤的大型犬。平時撲向云舒，云舒接住她身子都要晃上三晃，更不要說是抱著這么大一團，下樓梯。
章斯年看著面前眼睛紅通通，站在她跟前瘦瘦小小的女孩，意識迅速恢復(fù)清明，他想了下云舒抱花生糖下樓的畫面——估計會連人帶狗一轱轆滾下去。
“我馬上過去。”
“去哪家醫(yī)院，我查下路線。”
云舒看了眼微信和微博，還是沒有人提供醫(yī)生的消息，聲音幾乎帶著哭腔：“還沒有找到。寵物醫(yī)院大多數(shù)白天上班，很少有深夜出急診的?！?br/>
“先去你房間里看下情況?！?br/>
章斯年跟著云舒到她房間內(nèi)，云舒幾乎一進門就撲到花生糖跟前，抱著它的頭，安撫它。
章斯年看著花生糖痛苦的模樣，一向平淡無波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焦急的情緒。
房間里充斥著花生糖帶著痛苦的汪嗚聲和云舒的抽泣聲。
章斯年見過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不少，越是緊急的關(guān)頭頭腦越是保持清醒。他垂眸思索片刻，眸光閃爍，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快步走回房間拿手機，一邊翻通訊錄撥通電話，一邊走回云舒房間。
“王總，我是斯年。抱歉這么晚打擾您?！?br/>
“家中出了些緊急情況。我記得上次聚會時，您提起過，您女兒之前養(yǎng)了只貓，半夜生病，費了好大勁才找了個醫(yī)生來治病?！?br/>
云舒聽到他這話，頭瞬間抬起來，滿懷希望的看向章斯年。
“我家狗晚上突然生了急病，實在找不到醫(yī)生，突然想起您之前提起過這事情，冒昧晚上打擾您，想問問您這有沒有寵物醫(yī)生的聯(lián)系方式?！?br/>
“好的，真的太感謝您了?！?br/>
章斯年掛了電話，看向云舒滿懷希望的眼神：“醫(yī)生聯(lián)系方式會發(fā)到我手機里?！?br/>
話音剛落，手機叮——的一聲響起。
章斯年快速撥通電話。
“您好，是金醫(yī)生嗎？我家中狗生了急病，想請您現(xiàn)在過過來看看?！?br/>
“錢不是問題，您說個價我們都付。只要您現(xiàn)在馬上趕過來。”
“要描述下癥狀……”章斯年將電話遞給云舒，下巴抬了抬，示意她來。
云舒連忙在電話中將花生糖的病史和目前的癥狀說給醫(yī)生聽。并按照他的指示，檢查了一下花生糖的眼睛和胸部。
“應(yīng)該沒有出現(xiàn)氣胸癥狀。家里沒有救心丸之類的藥物?！?br/>
說完將電話遞給章斯年，章斯年將地址抱給對方，才掛斷電話。
云舒幾乎癱坐在地上，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好久的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經(jīng)過尖尖的下巴，順著脖頸，滑落在鎖骨間。
“今天真的謝謝您?！?br/>
“好了，還得等醫(yī)生過來。醫(yī)生就住在虹口，離這邊很近，開車半小時應(yīng)該能過來?！闭滤鼓陚?cè)了側(cè)身子，收回目光。
“我將它抱到客廳里去，你換一下衣服?！?br/>
云舒大晚上從床上驚醒，穿的還是寬寬松松印著花生糖卡通頭像的睡裙，領(lǐng)口很大，露出一片瑩白的肌膚，剛剛又情緒激動的哭過，整張臉都泛著紅，眼睛更是濕漉漉，紅通透的。腳也是光著的，在深色地毯的映襯下，皮膚細膩，睡裙下露出纖細的一小截小腿和精巧的腳腕。
松了一口氣，云舒總算意識到當(dāng)下情況的不妥，紅暈順著脖子爬上臉頰：“那你抱花生糖，我換好衣服就下去?！?br/>
章斯年像抱小孩似的將花生糖將它抱起來，安撫著撫摸著它抽搐的身子。
云舒匆匆忙忙換好衣服，下樓去。
章斯年見她下樓，便也上樓去換衣服。深藍色的睡衣上白色的狗毛實在醒目，扣子一絲不茍扣到最上面，其實這樣見人也沒有任何不妥，但他還是上樓換下睡衣。
花生糖嘴中開始吐透明的泡沫，讓云舒擔(dān)憂不已。
“再撐一下，堅持住。醫(yī)生很快就來了。”
云舒雙手握著花生糖的兩只前爪，像是要將自己的力量分給它一些。
好在醫(yī)生來的迅速，迅速拿著聽診器檢查一番，：“胸部有濕羅音，應(yīng)該是左心衰竭。不過還算及時，沒有出現(xiàn)肺充血和肺水腫的現(xiàn)象?！?br/>
說完迅速的給花生糖打了一針，喂下急性救心丸。
花生糖抽搐的現(xiàn)象果然漸漸減輕，神情安定下來。
云舒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松下來。
醫(yī)生觀察了一陣，收拾好器械，將一些應(yīng)急的藥物開給云舒：“心臟衰竭的情況比之前惡化，明天最好還是帶它去醫(yī)院做一個專項檢查。之后可能還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可以先把這個喂給他吃，然后迅速送醫(yī)院或者打我的電話?！?br/>
章斯年送醫(yī)生出門，并承諾道：“出診費用會打到您的賬戶上，晚上會有延遲，明天一早就能查收到。今天這么晚，真是麻煩您?！?br/>
“不麻煩。之后有問題再聯(lián)系我就好。”
章斯年送醫(yī)生回來，云舒開口道：“費用多少，我給你?！?br/>
“沒事，不用給我了，不是什么大錢。”
“花生糖之前還幫我撿回了鋼筆，我們兩住一個屋檐下，賬沒必要算得那么清楚?！?br/>
寵物醫(yī)生出急診的費用對一般人而言，算得上高昂。相處那么久，章斯年也知道，云舒這個富二代，實際上日子過得并不富裕，明天還要帶著花生糖去醫(yī)院，估計也得花不少錢。
云舒摸著花生糖的腦袋道謝：“今天真的太謝謝了，不然我今晚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br/>
“沒事，不早了，早些睡吧?！?br/>
“我替你再把花生糖抱上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