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安靜地坐在案桌前,聚精會神捏著筆寫著字。
原來洛雪也有安靜的時候。
自從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開始,洛雪就很少說話了,經(jīng)常關在房間里面就是一整天,她翻閱了很多的資料和書籍,她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的母親,父親,吳家和蕭家的一切。
真相。
宣紙上清清楚楚寫著這二個大字,當年在場的只有她,可是……
安秉承已經(jīng)把當年唯一屬于她的兩樣物件還給了她,裹她的小被子沒有什么特別,金絲銀線的背面繡著小花,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的東西,只是那件沾滿血跡的衣服,面料已經(jīng)褪色暗淡,卻還能清楚辨認出“洛雪”二字,至于底下的生辰八字,早已經(jīng)隨著時間而變淡變花了。
洛雪,母親是因為雪天生下她,才幫她取名洛雪嗎?
夜深人靜,洛雪會捧著小被子縮在了屋子的一角,睜著眼睛,時而靜止,時而用后腦勺敲著后面的墻壁,一夜一夜地想著過往和未來。
真相。
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現(xiàn)已冊封為貴妃的寧氏為什么要殺她。
一夜之間,她長大了許多,她身上背負的,絕對不是一個安家。
突然一日,頭腦清明,豁然開朗,她站起身來,長發(fā)披肩及腰,一身縞素,這樣的洛雪似乎不再是曾經(jīng)的洛雪了。
“小姐……”
當她開門的一瞬,門口李嬤嬤和阿狼已經(jīng)守候她很多天了。
洛雪踏出門檻,才發(fā)現(xiàn),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鵝毛大雪,在黑夜中起舞,洛雪伸出手來,雪花在她手中轉(zhuǎn)瞬即逝,她出生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人命,或許有時候還不如雪花,至少,雪花隨心飄過。
“我要進宮……”
洛雪獨自一人走到書房,她知道安秉承每天這個時候一定在書房。
“胡鬧。”
安秉承意外洛雪的出現(xiàn),放下手上的公案,從桌前猝地站起來,走到洛雪面前,與女兒對視,他第一次感覺到,洛雪居然可以和他平視了。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洛雪算準了安秉承的反應,倔強地看著他的眼睛。
安秉承故意不去看洛雪的眼睛,那雙眼睛會說話,背過身,換了語氣道:“進宮你又可以做什么?”
“既然當初我是從宮里出來的,那么,現(xiàn)在就讓我回到宮里去,一切從零開始查?!甭逖┤鐚嵳f出心中的想法。
“你從小我就答應你任何要求,默許你的無理取鬧,可是唯獨這件事情,我不答應,你,承擔不起,雨娘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不能也不應該再讓你任意妄為了,王宮不是你想得這么簡單,爹爹不能像在家一樣庇護到你,你是吳將軍和郡主唯一留下的血脈,我不能讓你白白送死去?!?br/>
“爹,我沒有無理取鬧,我不是以前的安洛雪了,我想了很多天了,我終于想明白了,我這么做不是為了我自己,我要救我爹啊,我要救我的親生爹爹啊,你從小教導我,作為一個人,盡忠守孝是為人的本分,我在這里安逸得生活了十六年,可是我爹爹在牢里受苦了十六年,還有我娘,不明不白地死去,我連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說韶月姑姑是細作,她陷害了我娘,又為什么還要拼死把我救了出來,她可以用我作為掩護自己的籌碼……”
洛雪走到安秉承正面,握住他的手,繼續(xù)道:“可是,事情并不是如他們說得那樣,他們要我的命,要姑姑的命,那么,我才是他們的關鍵所在,爹,你讓我去,你讓我試試,這個世間,只有我最有資格去做這件事情?!甭逖┱f完,跪在安秉承的面前,眼中已經(jīng)充紅。
安秉蹲**子,扶起洛雪道:“進宮,孩子,你怎么進宮,你要告訴別人,你就是當年已經(jīng)死去的孩子嗎?更何況你爹爹現(xiàn)在在哪里,連我都不知道?!?br/>
洛雪抿了抿滾進唇中的淚水,緩緩搖頭道:“爹,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我絕不會告訴別人,我的真實身份,在沒有確保你們的安全之前,即使在親生爹爹面前,我都不會告訴他我是誰,現(xiàn)在只有進宮,我才能接觸當時的人和地方,我才有機會查出當年的事情,我的爹爹才有看到光明的一天?!?br/>
“進宮,你以為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安秉承輕輕抹去洛雪臉上的淚水,鼻子吸了一口氣。
當初,自己是費勁千辛萬苦才把這個孩子從宮里面帶了出來,現(xiàn)在,難道要親手把她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