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偏執(zhí)狂太子暗戀我》/三生糖/晉江文學(xué)城
“殿下可還記得當初我們被十萬大軍,圍困雁門關(guān)時,最后那一戰(zhàn)使的那一計?”
沈星闌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眨了兩下眼睛。
蘇天揚面色一凜,霎時意會過來,太子的確如他所想那般。
沒多久,蘇二公子與沈星闌鬧翻的傳言就傳得沸沸揚揚。
沈季青一如既往,透過宮婢將信息傳到了蘇長樂面前。
這一次,仍是趁著岑景煊過來請脈時,偷摸著遞到寢間一處。
蘇長樂知道,四喜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暗中觀察宮婢有無可疑之處一事,一直都是交待給江嬤嬤去做。
前世她被宣帝關(guān)進大牢時,唯有四喜與江嬤嬤曾想方設(shè)法,打點一切,來到大理寺監(jiān)牢探望她。
這件事,在蘇長樂決定讓江嬤嬤去觀察宮婢時,就事先詢問過沈星闌。
沈星闌承認,江嬤嬤當初的確是受到他的命令,才會時不時到監(jiān)牢為她打點一切,并明確的告訴她,江嬤嬤是個忠心的,是以他才會一處理掉林皇后安置在他身邊的陳嬤嬤,就馬上把江嬤嬤提升為東宮的掌事宮女。
能進到寢間的宮婢并不多,只要江嬤嬤留心,的確很快就能鎖定目標。
蘇長樂雖然發(fā)現(xiàn)了那名疑似沈季青暗棋的宮婢,卻沒有急著打草驚蛇,畢竟,她還要靠這個人,讓沈季青知道沈星闌究竟都對她做了什么“好事”。
殊不知她與沈星闌表面雖然已經(jīng)鬧翻,但兩人關(guān)起門來卻是甜甜蜜蜜。
※
那日岑景煊雖被四喜痛哭的模樣嚇到,但詢問清楚之后,卻是明確的告訴四喜,如今太子妃已有孕四個多月,脈象極為穩(wěn)固,已可行敦倫之禮,實在不必過于擔(dān)心。
四喜一個姑娘家,哪里懂得這個,不過一聽到太子妃不會有大礙,她就又安心了。
沈星闌自然不可能真的強迫蘇長樂做她不愿意的事,就算兩人真的繾綣一番,那也是極盡溫柔。
隔日也都會讓岑景煊過來號脈,確保她與腹中胎兒的安全與健康。
是以,太子夫婦雖然面上爭吵不休,可每晚叫水的次數(shù)卻是不少。
四喜一心以為自家姑娘是被逼的,日日以淚洗面。
蘇長樂心疼又無奈,卻不能告訴四喜,只能在沒人的時候安慰四喜,她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太子的霸道,不用太擔(dān)心。
沒想到四喜聽了之后更難過了。
蘇長樂簡直哭笑不得。
一切就如蘇長樂所料那般,太子夫婦日日繾綣難分的信息,很快便傳到了沈季青耳中。
沈季青原以為春獵前,蘇長樂與沈星闌水火不容,他們不可能再有任何接觸,沒想到沈星闌卻是越發(fā)過分!
得知太子夫妻二人不再分房而睡,沈季青可說每日都身陷水深火熱之中,痛苦難熬,恨不得馬上就要沈星闌的命。
所幸,春獵這一日很快就到了。
一切照計劃進行。
沈星闌與蘇天揚鬧翻之后,兩人再不曾走在一塊,春獵這一日,蘇天揚并不像以前那樣,時刻跟隨在沈星闌左右。
如此一來,沈星闌遭遇刺客時,蘇天揚亦無法實時出手,到時他的人要帶走蘇長樂簡直再輕而易舉不過。
沈星闌與蘇長樂共乘一輛馬車,兩人之間雖無爭吵,卻時不時就能聽見馬車內(nèi)傳來摔砸東西的聲音。
沈季青的座駕就跟在他們后頭,輕易就能掌握狀況。
得知蘇長樂已經(jīng)因為沈星闌的霸道不講理,完全厭惡極了他之后,沈季青連日來,因為嫉妒沈星闌而飽受折磨的一顆心,終于好過了一點。
甚至一想到蘇長樂與自己遠走高飛走,心中便再無沈星闌,又是一陣愉悅。
春獵隨駕同行人數(shù)眾多,不止有皇后及妃嬪,更有諸位皇子與其他官員,女眷眾多,行進速度并不快,足足走了近四日,才抵達圍場。
圍場平時雖然也有侍衛(wèi)守備,但到底人數(shù)不多,極好混進去,沈季青安排的死士,早已在禁軍們抵達圍場前,就悄然隱入。
歷代以來,明黃色的營帳旁,向來就只有皇后的營帳一個,然而這一次,皇帳的另一邊,卻又多了個營帳。
那便是如今已貴為貴妃的阮驪姝的營帳。
她的營帳同皇后,隨伴皇上左右,地位有多高又有多受寵,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宮中已無人敢怠慢阮驪姝。
區(qū)區(qū)貴妃都能過得這般舒心,阮驪姝完全無法想象,待自己坐上鳳位的那一日,會是何等風(fēng)光。
阮驪姝看著布置得美侖美奐的華帳,心中喜滋滋的,全然不知自己死期將至。
其他皇子及文武官員的營帳,則離皇帳有一小段距離,以皇帳為中心將其團團圍繞,井然有序的排列著。
沈季青的營帳,就在太子隔壁。
太子夫婦下馬車,隨著引導(dǎo)太監(jiān)去到營帳前時,他自然跟在兩人后頭。
蘇長樂顯然一點也不想與沈星闌靠得太近,一下馬車就想自己先行離去。
沈星闌就如沈季青得到的信息那般的霸道不講理。
居然就在眾目睽睽下,強硬地摟住蘇長樂盈盈一握的纖腰,不顧她的掙扎,強勢地將人按在懷中。
從沈季青的角度看過去,蘇長樂就如小鳥依人一般,柔若無骨的依.偎在沈星闌懷里,兩人看起來好不恩.愛。
沈季青甚至能看到蘇長樂羞.紅得欲要滴血的耳根。
他簡直恨不得沖上去與沈星闌理論一番!
沈季青的目光實在太過放肆。
盡管蘇長樂根本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沈季青正在看她。
她心中一陣厭惡,原本還挺直的細腰,忽然就軟.了下去,整個人跌進沈星闌懷中。
“沈星闌!你還不放開我!”蘇長樂低聲嬌嗔,音量不重不輕,卻恰好能讓沈季青盡收耳底。
沈星闌挨罵挨得猝不及防,卻是極有默契的將人攬得更緊,低下頭,湊在她耳畔,輕聲笑道:“不放,你再敢掙扎,再敢大呼小叫,孤就在眾人面前親.你,不止如此,明日還要帶你到……”
后面的聲音低了下去,沈季青卻聽得一清二話。
沈星闌后頭的那段話,簡直無恥得教人面紅耳赤,目瞪口呆。
讓人難以相信,這樣的葷話竟會從大齊儲君口中聽到。
蘇長樂果真乖乖的噤了聲,姿態(tài)嬌.羞的靠在沈星闌懷中。
沈季青親眼見著心愛之人被當眾調(diào).戲,雙手攥得青筋暴起,指節(jié)青白瘆人,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壓抑不住。
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
※
進到營帳內(nèi),蘇長樂再也撐不住,滿臉通紅地捏著沈星闌的耳朵,羞.恥的咬著嘴唇,細聲問道:“嗯?你剛才說什么?太子哥哥是不是真的演霸道太子演上癮啦!”
壞透了!
沈星闌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一臉無奈:“有嗎?孤記得孤初二隨你回相府時,也對你說過差不多的話。”
蘇長樂氣呼呼的嘟起嘴:“你胡說,你當時可沒有后面那段話!”
沈星闌低低笑了起來,扶著她來到羅漢榻,彎眸勾唇:“囡囡難道不想試試?”
蘇長樂不說話。
就在沈星闌以為自己真將人惹惱,準備湊過去道歉哄人時,小嬌兒卻又自己撲進他懷中,又是捶,又是咬,宛若一只炸了毛的小奶貓。
沈星闌寵溺地笑了起來,摸了摸小姑娘羞.紅的耳根,按住她軟.綿.綿的小手,就要開口。
耳邊卻傳來小姑娘嬌嬌滴滴的甜糯嗓音:“那也得等我肚子里不再揣著小崽子,才能試?!?br/>
男人俊美無儔微微一怔,隨之而來的是任何言詞皆難以言喻的甜蜜與幸福笑容。
沈星闌將人抱到結(jié)實的腿上坐好,溫柔地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察覺到腹中的小崽子對著他的掌心,輕輕踹了一腳,面上笑意更越發(fā)濃厚。
“囡囡,明日你就待在營帳里,哪兒也不要去,知道嗎?只要你不離開營帳,沈季青就帶不走你?!?br/>
孤會把暗衛(wèi)都留給你,就算孤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帶不走你。
皇子的營帳與皇上離得近,周圍布滿了御林軍及禁衛(wèi)軍,守衛(wèi)線可說極為嚴密,再加上他的暗衛(wèi),沈季青再厲害也絕對帶不走她。
蘇長樂心中隱隱不安,撲進他懷中,嬌嬌道:“知道啦,你明日也要平安回來才行。”
沈星闌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匕,遞到她手里。
蘇長樂不解的看著他。
沈星闌執(zhí)起她握著短匕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親:“這是孤特地為你準備的護身符,就算睡夢中,囡囡亦莫要讓它離身?!?br/>
※
翌日。
已時未到,一眾皇子、大臣及權(quán)貴子弟,都在營區(qū)前集合,沒多久,宣帝一聲令下,眾人齊齊翻身躍上馬兒,奔向山林,營區(qū)登時空曠不少。
隨行的女眷此時大都還待在帳內(nèi),大齊會騎射的貴女并不多,只有少數(shù)幾個好奇的想學(xué)騎馬,被人牽在營區(qū)外頭漫步。
以前蘇長樂還未嫁人時,隨著蘇父參加過幾次春獵,騎射一流的她,每一次都跟在眾皇子后頭打獵。
其實這一次她也很想跟著沈星闌一塊去,盡管沈星闌跟她說,一切都布屬完畢,就等蓍沈季青的人自投羅網(wǎng),她卻仍有些不安。
蘇長樂總覺得,今日會發(fā)生什么大事。
大隊人馬剛離開營區(qū)約莫半個時辰,營帳外便傳來一陣爭吵聲,蘇長樂聽出其中一人是林皇后身邊的陳姑姑的聲音。
“奴婢出去看看?!彼南舶櫭嫉馈?br/>
沒一會兒,四喜就又折返,一臉不可思議。
“奴婢雖有聽聞阮貴妃比蕭貴妃還要得寵、還要囂張,卻不想,她竟然囂張至此?!彼南瞾淼教K長樂身旁,湊在她耳邊,音量放得極低。
“貴妃娘娘竟然派人前去皇后營帳,詢問今日皇后何時要去跟她請安,陳姑姑覺得荒唐,就跟貴妃娘娘的婢女吵了起來。”
一國之母跟個貴妃請安,簡直聞所未聞。
蘇長樂聽見四喜的話,面色冷了下來。
前世父親被阮氏女控制心智時,她也曾做過如愚不可及之事,讓身為主母的蘇母,過去跟她這個姨娘請安。
當時兩位兄長憤怒不已,跟父親大吵一架,母親也因為此事,要跟父親和離。
蘇長樂聽著外頭的爭吵聲,冷冷一笑。
沒多久,爭吵聲停了,忽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緊接著是一陣兵荒馬亂的雜沓腳步聲。
四喜面色微變,主仆兩人對看一眼。
“要不要奴婢再出去打探究竟發(fā)生何事?”四喜不安的捂著心口。
蘇長樂搖頭:“不必?!?br/>
就算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答應(yīng)過沈星闌,一步都不會離開營帳。
然而他們不主動惹麻煩,麻煩卻總會自己找過來。
不久就有人來到營帳前:“稟太子妃,今日膳食似乎出了些問題,不少妃嬪及臣婦皆出現(xiàn)中毒的癥狀,就連貴妃娘娘都昏迷不醒,如今太醫(yī)及御醫(yī)們都在貴妃娘娘的營帳搶救娘娘,岑太醫(yī)要我過來詢問您是否有感到任何異樣。”
四喜聽出那是岑太醫(yī)身邊藥僮的聲音,緊張地看著蘇長樂,問:“太子妃可有哪里不適?”
蘇長樂搖頭,聽見藥僮所言,面色微微發(fā)白,立刻吩咐四喜:“你現(xiàn)在就帶著岑太醫(yī)的藥僮過去相爺?shù)臓I帳一趟,看看夫人有沒有事?!?br/>
沈季青跟她說過會制造一場意外,她原以為沈季青指的是派人刺殺沈星闌,沒料到并不止刺殺這一個意外。
蘇長樂一個人待在營帳內(nèi),心中忐忑不安,等了許久都不見四喜回來。
四喜一去不回,隨著時間流逝,她逐漸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與不安的情緒之中。
※
圍場上黃煙滾滾,第一日的狩獵規(guī)模較小,眾皇子以小分隊的形式,分路進入山林,每隊近百人,邊行邊獵。
宣帝一向重視春獵,出發(fā)前也說了,狩獵得首名者,必有大賞。
如今蕭家情況并不好,大皇子可說特別賣力。
沈星闌則刻意深入樹林,想盡快將沈季青的死士引出來,好快點回到營帳讓蘇長樂安心。
果不其然,就在鉆進林子深處不久,一群蒙面黑衣人,憑空竄出,提刀亮劍,朝太子一行人沖來。
沈星闌早有準備,立刻提劍迎敵。
沒想到就在這時,原本該待在營帳周圍保護蘇長樂的暗衛(wèi)們,卻出現(xiàn)在他面前,為他擋下沈季青派來刺殺他的死士。
沈星闌心頭一跳,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蘇天揚表面上雖與太子不和,一路上都沒跟在他身邊,但來到圍場之后,卻一直不著痕跡的跟在他后頭。
刺客一現(xiàn)身,他立刻帶著人迎上來,發(fā)現(xiàn)太子分明沒受傷,面色卻異常難看。
蘇天揚立刻提刀來到沈星闌身旁:“殿下可是哪里不適?”
沈星闌薄唇緊抿,臉色陰沉的可怕,一面揮刀迎敵,一面說道:“孤安排在囡囡身邊的暗衛(wèi),不知為何并沒有待在營區(qū)?!?br/>
一時間,原本還算寧靜的樹林之中,此時全是鐵甲與刀劍的碰撞聲。
由于有蘇天揚相助的關(guān)系,不過兩刻鐘,刺客就被絞殺了一半以上。
蘇天揚聽見太子的話,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一刀刺進領(lǐng)頭刺客的脖頸,咬牙切齒道:“這里就交給微臣,殿下現(xiàn)在就帶著人趕回營區(qū),看太子妃是否安全,皇上若是問起,臣定據(jù)實以告!”
沈星闌并沒有跟蘇天揚提過今日一事,蘇天揚全憑兩人之間的默契,暗自猜測極可能是有人想趁此次春獵刺殺太子,果然一切就如他所料。
蘇天揚沒想到的是,太子一開始竟然是要將暗衛(wèi)留在營區(qū)保護太子妃,難道這一次的春獵,不止有人要對太子不利,甚至還想對太子妃下手?!
若非死士眾多,沈星闌一時之間離不了身,否則早在看見暗衛(wèi)現(xiàn)身時,就想奔回營區(qū)。
策馬離去前,沈星闌頭也不回道:“留活口!”
死士們的目標是太子,見太子要走,自然蜂涌而上。
“是!請殿下放心,臣絕不負使命!”
蘇天揚與蘇長樂一樣,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射了得,利落抽箭拉弓,死士一個接著一個,紛紛中箭落馬,助沈星闌得以順利揚長而去。
※
蘇長樂是在一輛正在奔馳中的馬車上醒來的,整個人昏昏沉沉,手腳無力。
“醒了?”
聽見一旁傳來的聲音,蘇長樂呼吸一窒,使不上力氣的手指微動。
沈季青見她眼中流露驚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額頭,拿起干凈帕子替她擦拭面上薄汗。
蘇長樂沉默的看著沈季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失去意識前,究竟發(fā)生何事。
她記得四喜一去不回,她獨自一人待在營帳,心中焦急,再接著──
再接著她便不知為何越來越困,最后完全昏睡了過去。
蘇長樂心中一凜,面色煞白:“你在我的膳食中下了迷|藥?”
沈季青似是看出她在擔(dān)心什么,溫聲道:“放心,藥量并不重,不會傷到孩子?!?br/>
蘇長樂沉默的看著他,相當冷靜,腦中飛快的思考著。
圍場偏遠,附近只有幾個小村莊及驛站,并無其他客棧,一旦她不見,沈星闌必定親自出來尋她,并讓人四處搜尋。
他們乘的是馬車,馬車前進度速有限,沈星闌若是騎馬,很快就能追上來。
蘇長樂一面思考,一面故作痛苦地捂著心口,微微的呼著氣,額間冷汗涔涔涔。
指尖觸碰到藏于懷中的短匕時,微微一頓。
幸好,沈星闌怕有任何意外,特地命人做了一把短匕讓她隨身攜帶。
這把短匕比尋常的匕首還要短小,只要藏在懷中,除非解開衣衫,否則很難發(fā)現(xiàn)。
它雖短小,刀刃卻十分鋒利。
沈季青覬覦她許久,她無法確定沈星闌趕過來前,他會不會對她做什么。
倘若沈季青真對她有非分之想,想對她行不軌之事,到時她會拼盡一切力氣,將短匕狠狠刺向他,絕不會讓他有機會得逞。
蘇長樂的手腳,其實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力氣,她看著沈季青的眼底卻浮現(xiàn)水霧,甚至細聲哽咽:“我好難受,你給我吃了什么?有孕之后,我便容易透不過氣,你的藥好像有什么問題……”
她的嗓音本就嬌柔細軟,宛若鶯聲燕語,悅耳動聽,此時虛弱不已的氣音,更是教人聽了心生憐惜。
沈季青原本十分確定藥量不會讓她出事,見她臉色白得厲害,額間冷汗越冒越多,不由得動搖起來。
既然要逃亡,身邊帶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沈季青個性嚴謹,更是連一個人都沒帶,此時馬車上就只有他與蘇長樂二人。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發(fā)現(xiàn)的確比尋常人還要微弱,想起藥僮的確說過蘇長樂有透不過氣的毛病,眉頭越皺越緊。
原本他是打算帶著蘇長樂直接離京,可若是她真因為藥而有什么萬一,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蘇長樂絕對不能出任何事。
沈季青摸了摸她蒼白的臉頰,柔聲道:“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出事的?!?br/>
他沉著臉起身,掀開車簾,去到外頭,低聲跟車夫吩咐著什么。
蘇長樂趁他轉(zhuǎn)身時,飛快地取出懷中的短匕藏于袖中,緊緊握在掌心。
沈季青交待完車夫,再回來果然就坐到她躺著的軟榻上,伸手想將她抱進懷中。
蘇長樂眸底極快的掠過一抹光芒,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沈季青以為她難受得厲害,飛快地將人攬進懷里,手指卻在觸上她的肩頭時,猛地頓住。
蘇長樂在他碰到自己前,率先開口:“沈季青,我倆離開京城之后,你要是后悔放棄一切,還會跟前世一樣,把我當成傻子騙得團團轉(zhuǎn),拋下我,自己回京嗎?”
沈季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腦中一片空白。
“你說什么?”
蘇長樂悲涼一笑,眼淚掉了下來,那雙漂亮的鳳眼里,閃爍著各種情緒,失望、憤怒、痛苦、悲傷。
那樣的眼神,沈季青曾在前世見過,在她被關(guān)進天牢之后,他第一次去探監(jiān)時,她便是那樣看他。
她臉上無聲落下的淚珠,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教他渾身血液倒流。
“你是不是還想再看我一劍撞死在你面前?!?br/>
沈季青想起當初她在他懷中氣息漸失,全身冷冰的情景,想起這一世她落馬之后,突然忘了所有事情,還當場給了他一巴掌。
兩世種種飛快地在他腦中翻騰。
沈季青似是想到什么,渾身一震,猛地站起身,隨著搖晃的車身,后退幾步,扶著車廂,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你早在落馬時,就想起前世的一切?”他狹長漂亮的鳳眸逐漸變得猩紅,浮現(xiàn)憤怒的絕望。
蘇長樂依舊佯裝力氣盡失,躺在榻上,側(cè)過頭看他。
眼淚順著眼角滑過,流入耳邊鬢發(fā)。
“不,我是從承天門摔下來,昏迷的那段時間才想起前世的一切,當時我已經(jīng)懷了沈星闌的孩子,你也娶了溫楚楚,我想我們終究無緣,才會故意對你冷淡?!?br/>
沈季青看見她如此柔弱痛苦的模樣,聽出她話中仍對他尚存的情.意,只覺得整顆心都被人硬生生的撕裂,痛得整個人都亂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半晌,方痛苦的閉了閉眼,撲跪到她面前。
沈季青握住她的手:“這一世我不跟沈星闌爭了,你也看到了,這一世我沒有對沈星闌做什么,我反而被他害得身敗名裂。前世的確是我負了你,可前世我沒得選擇,我背負了太多東西,我背負著母后的期望,背負著林氏。”
林皇后對他極為嚴格,更從不給他過多的疼愛,還教導(dǎo)他,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會有軟肋。
前世他以為自己并不喜歡蘇長樂,對她不過是虛情假意,卻在見她成為沈星闌的人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早就愛上了她。
他發(fā)現(xiàn)得太晚,一切都來不及!
“但這一世我并沒有負你,我選擇了你,我拋下了母后和林氏,樂樂,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落馬失憶時,我對你說過的話,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
沈季青知道,就算沈星闌真如計劃被殺身亡,宣帝也不會因此放過林皇后與林氏一族,他是抱著放棄所有的心態(tài),決定帶著蘇長樂離開的。
如今阮驪姝已死,他背叛了父皇、背叛了信任他的母后與族人,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就算蘇長樂記得前世,他也不會放手!
這一世,蘇長樂只能是他的!
蘇長樂任憑眼淚肆意奔流:“你看著我愛上沈星闌又對他絕望,看著我們和前世一樣吵得天翻地覆,是不是特別開心?我多希望我沒有想起一切,這樣我就能跟沈星闌好好過,也不會明知你不會放過我大哥,卻還是同意與你私奔,明知前世你只是將我當成一顆棋子,卻還是對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