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市尋了家酒館,吃完切鲙、天花饆饠?shù)让鲤偤?,李令月又帶著上官婉兒逛起了東市。念著蘇家姐妹也是許久未曾來此,她便著婢女給蘇慕蓁撥了一些開元通寶,讓她帶著妹妹單獨去逛東市,為善坊的那些百姓添些新春物什。
上元佳節(jié),東市較以往更熱鬧一些,李令月牽著上官婉兒的手在各個店面閑逛著,但凡是婉兒多看了兩眼的物什,她均喚人買了下來。不過須臾,那輛坐人的馬車便裝滿了各類稀奇玩物。
見上官婉兒又拿起一個泥塑娃娃,細細盯看,李令月纖手一揮,奴仆便要上來付賬。
上官婉兒低眉淺笑,將娃娃放了回去,攔住她道:“不必了,車上已經(jīng)有幾個泥娃娃了?!?br/>
李令月卻并未聽從,回首瞥了婢女一眼,那婢女便伶俐地將通寶交給了掌柜。李令月將上官婉兒看上的娃娃往婉兒懷里一推,彎眉笑道:“車上的那幾個和這個不一樣,還是留著吧?!?br/>
娃娃被推在懷里,上官婉兒只好伸手攬住,低著頭,輕聲道了謝,想著方才已買了滿車的物什,上官婉兒不由覺得有些破費,就又抬頭同李令月道:“也買了不少東西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聽俗講么?再逛下去,會不會誤了時辰?”
李令月自然曉得上官婉兒的意思,既然婉兒不想再逛,那她也不勉強,吩咐仆從將馬車收拾出兩個人的座位,她牽著上官婉兒就又回到了車上。
距東市最近的寺廟是薦福寺,李令月一行人到的時候,恰好正是下一場俗講的開始。仆從急忙將行障支好,供李令月和上官婉兒入座其中。
待兩人坐好之后,便聽得一聲“升座”,伴著寺廟里獨有的鼓磐聲,一個大耳和尚從邊門走來,對著眾人行了個佛禮,坐到了主堂中間的高座上。鼓磐聲隨之停響,那和尚也開始了唱誦。
不同于以往的僧講,俗講面對的是普通大眾,為了讓眾人都能聽得進去。講師在唱誦時,不時變換著語氣。李令月以往聽得多了,自然不覺得有什么,但上官婉兒卻是頭次聽書,竟是興致勃勃,聽到興頭,還隨之感慨哀嘆起來。
李令月見她聽得歡喜,心里倒也舒悅,揚揚手就又讓仆從,掏了些通寶捐贈給寺廟?;剡^頭去,她卻正看到上官婉兒面露哀傷。聽個俗講都會面露哀愁,她的婉兒還真是一個本性心軟的女子。李令月斟了杯茶,遞到上官婉兒身前,“怎么了,婉兒?”
上官婉兒對她道謝,嘴角微微揚著,神色卻盡是惆悵,“唉,為什么他們兩人都已成親了,衛(wèi)懿公卻還不肯幫許穆夫人救衛(wèi)國呢?”
和尚方才講的是春秋時期衛(wèi)國公主許穆夫人的故事,李令月倒是覺得許穆夫人同婉兒有些相似,均是容貌美麗,腹有詩書的才女子。她聽罷,輕笑道:“不是每一個君主都是明理的人,許穆公是個昏君,他無能,也沒有膽識。不過許穆夫人倒是女人中的翹楚,夫君不幫她,那她就自己救國,婉兒你聽——”
高座上適時傳來激昂的唱和聲,“卻說那許穆夫人不甘袖手旁觀,親自趕至漕邑,同兄長戴公相見,又安置難民,安排百姓習武訓練,間或向齊國求援。有衛(wèi)國大臣不滿,斥其拋頭露面,有失體統(tǒng)。許穆夫人聽罷,當即火冒三丈,‘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遠。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