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知鏢局眾人上至鏢師下至趟子手皆是武人,平素寫字觀畫云云莫不是附庸風雅之舉,心中實對這些詩詞歌賦老大的瞧不起,也著實厭煩之致,然而為了顯示自己文武全才,并非一介粗人,只得捏著鼻子讀寫詩書。
碰到那些文縐縐的書生,心中其實嗤之以鼻,那些之乎者也又哪有“他媽的”“他奶奶熊”等罵起來痛快?
鏢局眾人見尹天仇全然沒有架子,心中倒生了幾分親近之意,有些人竟會想:“最好是賊人卷土重來,跟尹大俠大干一場,打他個落花流水,也好出出心中那口悶氣?!边@日鏢局眾人被伏擊,此時心中兀自不忿者甚多。
鏢局眾人又走片刻,前方不遠處便是一大集,直到此時,鏢局眾人才松了一口氣,大家方有說有笑起來。
孟劍雄與尹天仇、駱龍驤三人并排而行,神態(tài)甚是恭謹。
尹天仇道:“孟總鏢頭,咱們到前面的市集歇腳,沒壞了你鏢局的規(guī)矩吧?”
孟劍雄道:“晚輩謹遵前輩之命。”他頓了一頓,續(xù)道:“劍雄斗膽有一事相求,還望前輩應(yīng)允?!?br/> 尹天仇道:“什么事?”
孟劍雄道:“請前輩萬萬不可稱劍雄作‘總鏢頭’了,這名頭可讓晚輩羞得無地自容。晚輩此等末技,給前輩牽馬提鞋也不配?!?br/> 尹天仇哈哈一笑,說道:“你是虎踞鏢局的總鏢頭,又怎的錯了?你的風雷十三劍、風雷掌法也不是無可取之處,只是遇到那些賊人人多勢眾,你女兒又被他們抓住,自然心神難定。倘若以一敵一,你全神貫注,未必便不可與那些賊人周旋一番!”
尹天仇一聽,不禁心頭一熱,尹天仇這句話不褒不貶,切中肯綮,那正是他大敗的關(guān)竅所在。若論真實本領(lǐng),以孟劍雄的功夫卻也不會三招兩式便被對方制住。
從前孟劍雄與楊繼盛一同押鏢,有時也會遇上“餓虎”,便是那些不講交情,殺人劫鏢的大盜了,通常楊繼盛沖殺在前,孟劍雄護鏢在后,楊繼盛并無后顧之憂,即便他贏不了賊人,也斷不會倉促落敗。再加上是時楊繼盛正當盛年,功夫膽氣皆壯,比武過招從未落敗,更是號稱“楊無敵”。
這“楊無敵”的名號一喊出來,賊人常常還沒動手便先怯了三分,孟劍雄等數(shù)名功夫相若的鏢師將鏢車團團圍在中央,賊人要攻破這道護衛(wèi)圈奪走鏢銀也非易事,然而今日情勢卻是孟劍雄既要御敵又要護鏢,瞻前顧后心神散亂,女兒又被賊人挾持,不免亂了方寸,是以落敗被擒也是常情。
這夜虎踞鏢局在大角鎮(zhèn)打尖,鏢車停放在大角鎮(zhèn)最大的客棧悅來居。鏢車停放妥當后,孟劍雄便來請尹天仇、駱龍驤兩人飲宴,然而尹天仇獨來獨往慣了,不愿受虎踞鏢局的禮遇,更不愿以恩人自居,是以拉上駱龍驤,說到鎮(zhèn)上走走,順便打探下賊人有無其他黨羽跟來。
孟劍雄知尹天仇乃當世大俠,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以也不足為怪,他將尹天仇恭送出客棧大門,直至尹天仇、駱龍驤二人的背影隱沒在街角,才獨自返回客棧房間。
再說尹天仇、駱龍驤邊走邊談天說地,一老一少卻甚是投緣。
走了一程,駱龍驤道:“前輩,咱們覓一酒樓坐下舉杯再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