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廠房都燃燒起來。
火焰并著鮮血狂舞。
那頭怪物正在這地獄般盛景里殺伐,慘叫和巨響吸引來外面的瘦長鬼影,它們逡巡已久,終于找到了活人的藏身之地,但才一進(jìn)來,便被像是螞蟻一樣碾死在怪物的手中。
漸漸地,瘦長鬼影也畏縮著開始后退。
它從未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這樣好過。
它身軀之中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發(fā)出高亢的興奮尖叫,病毒被高速地滅殺,基因催化變異,剛剛?cè)肟诘氖澄镅杆傧兂稍丛床粩嗟臓I養(yǎng)運(yùn)輸向身軀的各個部位。
它的生命早已不能用人類這兩個字來形容。
怪物,才是它最好的代名。
進(jìn)化正拖著它滑向不可逆轉(zhuǎn)的深淵。
這是一場死亡的狂歡。
直到某一刻,它停在一個呆呆看著它的小女孩的面前。
它緩緩低下頭,血紅的眼睛凝視著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卻遲遲……沒有展開殺戮。
她也很神奇的沒有尖叫,也沒有逃跑,反而伸出手來,似乎想要觸碰天空里的怪物。
女孩臟兮兮的連衣裙上沾滿了飛濺的鮮血,一只手里卻還緊緊攥著那塊巧克力。
但她太過矮小,根本觸碰不到。
它在那一刻停頓,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默默看著她,眼睛里某種與癲狂截然相反的色彩開始漸漸涌現(xiàn)。
這一過程持續(xù)了好久好久,他才忽然收攏身后的大翼,從天空里落下來,站在這一片地獄般燃燒的工廠里,落在女孩的面前,發(fā)出沉重的喘息。
他不是被喚醒了什么潛藏心底的情緒,而是他本身的能力與極端變異的狀態(tài)有所變化,吃人、吃怪物、吃人……如此一番下來,他反而多了幾分清明的意識。
白茉瞳露出的笑容:“我們走吧,大哥哥……”
他聲音嘶啞地說:“你不想等你的爸爸媽媽了?”
“他們不會來的?!迸⒛粗拔移鋵?shí)知道的。
“我其實(shí)是知道的?!?br/> 她揚(yáng)起頭來,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我其實(shí)……都明白的。”
“我殺了這么多人,你還敢跟我走?”林默扭過頭,目光從慘烈的工廠里掃過,他眼睛里,最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悄悄變化。
女孩仍微微仰著頭,笑容漸漸變淡:“我明白的?!?br/> 林默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伸出手來,拉住她的手,向外行去。
那兩只手,一只遍覆鱗甲,一只白皙嬌小。
然而,才走出工廠的大門,林默的腳步就忽然頓住了,他松開抓住女孩的手,突然張開身后的大翼,幽暗的身軀像是閃電般升空,目光直接警惕地看向一個方向。
那是遠(yuǎn)遼市城區(qū)的方向。
大地正在震顫。
三頭二十米高、縫合怪一樣的血肉巨人正踏碎曠野,向這邊全速奔行。
因?yàn)榇饲暗陌d狂與混亂,林默甚至都沒能更早地發(fā)現(xiàn)它們。
而在它們更靠后的位置上,一道干枯的影子,正從天空的極遠(yuǎn)端向這邊一步步地走過來,它的狀態(tài)十分奇怪,像是閃爍一樣前進(jìn),每一次向前邁出一步,就憑空消失在原地,緊接著出現(xiàn)在十幾米外的天空里,而且身軀時而虛化,時而真實(shí)化。
虛化的時候,它仿佛是不存在在這世界里一樣,在黑暗的天空里,不仔細(xì)觀看,甚至都注意不到它。
而真實(shí)化的時候,它卻又無比清晰,整個世界的氣息仿佛都在動蕩,給人帶來空前的壓力。
如果蘇晨在這里,便能清晰分辨出,那壓力是虛假的,根源是那道干枯的影子幾乎引爆了這片空間里的暗能,讓穩(wěn)定態(tài)的暗能彼此激化碰撞,造成劇烈的變化。
每一次虛實(shí)的交替,它本身都會停滯在天空中一段時間,因此,這時,它仍在千米之外,想要真的過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