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是十方接手救災物資的一個臨時堆放點。
雖然都晚上十點過了，這里仍然是車水馬龍。
救援物資源源不斷地送過來，主要是食品、水、毛毯和帳蓬。地震當天大多是由蓉城來的志愿者捐送來。一邊在往里面送，另一邊，又由工作人員向各受震鄉(xiāng)鎮(zhèn)分派下去。
金胖子長得油光滿面，頸部的贅肉足足有三層，正驅(qū)動著肥胖的身體指揮他帶來的車隊下貨。與平時滿眼兇光不同，此刻卻有些著急，因為人手不夠，下車速度較慢，已經(jīng)影響了后面的車隊。
他是蓉城做食品飲料的批發(fā)商，地震不久就聽說災區(qū)情況嚴峻，幾個牌友一激動就湊出四臺中型貨車，十幾輛面包車，幾乎搬空了各自的倉庫，滿滿地開向了災區(qū)。
因為貨車里裝的有很多飲料礦泉水，所以搬起來很費勁，有不少人幫忙依然速度快不起來。
正在金胖子頭上冒汗的時候，一個精瘦的小伙子突然鉆出來，站在他眼前。
“大哥，我?guī)湍銈兿仑?，完了你帶我去蓉城，我要去蓉城醫(yī)院找受傷的媽。”說話的正是章程。他自己也吃了一驚：現(xiàn)在說話也這么簡潔了？難到這種改造也包括大腦？
金胖子眼神一聚，“你媽受傷送到蓉城了？”
章程忙點頭。
“好，你幫我下貨，完了我?guī)闳ト爻?！”金胖子很干脆?br/> 章程大喜，到了成都應該有信號，先去成都再說。
轉(zhuǎn)身就撲向一輛貨車。
別人一次兩件地提礦泉水，章程一來就八件抱著象小山一樣穩(wěn)穩(wěn)的送到指定位置，周圍一陣嘩然。
凌晨一點過，一隊車燈從十方向蓉城順溜開去。
打頭的面包車里正坐著章程、金胖子和他的三位朋友。這四人還沒從做了好事的興奮中緩過來，正交流著回去再找點災區(qū)急需的什么物資運過來。
看看手上趙曉云的手機，章程撥了老媽的號碼，“幾個大哥，手機有信號了?！?br/> 幾人忙拿出手機看去。
章程卻皺起了眉，連續(xù)幾次手機中傳來的都是——“用戶已關機，或不在服務區(qū)?！?br/> 手機和錢包、身份證等物早在被吸入潭水時就丟失了，這下麻煩了，先前是因為沒有信號打不出去，現(xiàn)在看來老媽的手機很可能也在地震中丟失了。沒有手機，老家熟人的號碼根本就記不住。
連忙翻開趙曉云的手機通訊錄，才看第一頁就怔住了，
第一位是“爸”
第二位赫然是“章程”。
點開一看，不是自己的號碼又是誰的。
車內(nèi)，突然顯得很安靜。
窗外不斷晃動的車流，如同龍燈一般直赴災區(qū)。
這個曉云啊！她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過。
讀了這么多年的書什么用都沒有，還是只做個小生意，反到養(yǎng)成一身傲氣，傷害的卻總是身邊的人，老媽，曉云。
一幀幀的畫面撲面而來。
小曉云蹣跚地奔過來，“哥哥，抱抱！”
流著鼻涕的小曉云拉著章程的書包耍賴。
兩人大模大樣的做了一頓“美食”，土豆炒雞蛋，土豆還未熟。
趙曉云害羞地看著去讀大學的章程，脆生生地叫：“章程哥！”
一時間，章程心里猛然有針刺的感覺。
第一次發(fā)覺，自己心靈中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本以為人生都會相看到老，沒曾想，有人會嘎然而止。
幸好那個神秘女人的貫體改造，否則，章程不會有這些感動，只會慶幸自己逃得劫難，津津樂道別人的不幸。
而這些原本以為的天性，現(xiàn)在都已升華，而且淡然。
十指叉頭，從回憶中擺脫出來?，F(xiàn)在想這些都沒用，先盡快找到老媽再說。
繼續(xù)翻下去，終于找到幾個老家人的電話。
在十方的都沒打通，只有同趙曉云一起出來的兩個小姐妹聯(lián)系上了，對聯(lián)系老媽沒什么幫助，反到得知趙曉云不幸的消息后低聲地哭了。其中一小姐妹提供了李大力的號碼，依然沒打通。
沒了聯(lián)系方式，這在十方不算多大的事，在蓉城就麻煩了。
章程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一千人的省城啊，起碼上百家醫(yī)院，這可怎么辦？
章程的臉都快擰出水來了。
“怎么，小兄弟找不到人？”金胖子注意到章程的異樣。
“聯(lián)系不上我媽，不知道她在哪個醫(yī)院?！闭鲁叹従彄u頭，都快要哭了。
不行，我要堅強，我要開動腦筋想辦法，我現(xiàn)在這么強，要是我都找不到人，其他災民就更沒辦法了。
使勁摳著頭皮，章程大腦飛轉(zhuǎn)，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轉(zhuǎn)身一把抓住了金胖子。
“金大哥，你是老成都，你有沒有辦法？”
金胖子沉吟道：“以前哥們的小孩丟了，嗯，這法子可能行！把你母親的姓名地址給我。”
章程報了老媽和山村的名字，金胖子拿出手機編緝了一條短信，群發(fā)了出去。
雖然是凌晨，蓉城的大街上卻到處都是人，大家都驚嚇得不敢回家，就在遠離高樓的空地上露宿。很多人都還沒有睡，災區(qū)的情況反復在電視，手機和人們的口中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