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可以說見慣了流血與死人,但出自晉陽的郡兵從來沒想過一朝一日自己會對死亡如此恐懼。
在狼孟、孟縣兩地,郡兵的將士像被獵殺的獵物,一隊一隊的倒在了茂密的林間、清澈的溪旁、甚至寬敞的官路上。
神出鬼沒的叛軍就像勾魂的使者,只要郡兵斥候消失在大隊人馬的視線里,就很少能有人活著回來。
探查敵情這一任務幾乎變成送死的代名詞。
當死亡的恐懼被無限放大,郡兵們也開始偷奸?;?,在軍侯看不見的地方溜一圈就趕緊回去復命。
唯恐耽誤的久了,碰上那群要命的叛軍。
郡兵們不怕堂堂正正的對壘廝殺,但是卻不敢面對這種必死無疑的短兵相接。
嚇破膽的郡兵軍中甚至已經(jīng)傳出,叛軍中有黃巾蛾賊的妖術,會召喚厲鬼,專門針對那些落單的斥候,不然斥候們怎么會死的那么慘。九死一生,逃回來的也都神志不清。
聽他們描述,叛軍殺人就像喝水那么輕松,一刀一個,郡兵們能做的就只有逃跑,拼命的逃跑。
王凌今年十七歲,作為太原王氏的公子,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軍心浮動的戰(zhàn)場上。
但出于對金戈鐵馬的向往,央求著自己的哥哥王晨,成功以親兵隊長的身份來體驗一回戰(zhàn)爭的感覺。
王晨就是這支五百人郡兵的軍官,能指揮這支部隊出來平叛,不是因為他能征善戰(zhàn),恰恰相反,這次平叛是他第一次領兵出征。
之所以被委以重任,完全是因為郡尉為了討好自己的父親王允。
月前自己的父親剛平反,被大將軍何進征召出任大將軍從事。遠在太原的自己就被任命為郡兵軍侯。
此次出兵平叛,郡中冠帶都以為將是長刀破竹,區(qū)區(qū)蟊賊將一擊即潰。
王晨自己更是打算一展文韜武略。
卻沒想剛離郡治,整支部隊就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
在隊伍最前方找到了自認為這就算身先士卒的王晨,王凌勸道:“兄長,吾等不能繼續(xù)向前了?!?br/> 王晨從隊列里走了出來,摘下頭上的鐵盔,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這么長時間的行軍也的確是讓這個名門公子有些疲憊了。
在一群家丁的擁簇下,王晨悄悄對著自己的族弟說道:“仲弟,某也甚是吃不消身上這幅盔甲。且讓這些丘八先行,吾等在此稍作休息。隨后騎馬趕上?!?br/> 王凌這才知道,自己的族兄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推己及人,以為自己也是在喊累。
旁邊郡兵依舊一隊一隊的向前行進,看到路邊注目的統(tǒng)帥,只以為他在檢閱軍容,卻不知道他在偷懶?;?。
一種不詳?shù)臍庀⒒\罩在整支隊伍的上方,王凌有些焦急的對王晨說道:“兄長,吾等至今只聞賊聲,不見賊影,某總感覺事有不妙。”
作為一軍主帥的王晨更能感受到這種詭異的氛圍。斥候已經(jīng)陣亡五十多人了。
超過十分之一的陣亡率,這支部隊之所以還能保持軍心穩(wěn)定,完全是因為絕大部分的斥候是整隊直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