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樹枝閃爍著微亮的光輝。
葉子隨刮來山巔的寒風(fēng)而動(dòng),隨時(shí)都好像會脫落下來,但任寒風(fēng)怎么拍打,始終牢牢地系在上面。
似乎沒有神的允許,這棵樹枝的樹葉絕不會落下哪怕一葉。
晨伊仍在漫長的衰亡之中。
衰亡并非滅亡。
滅亡是絕對的湮滅,是永恒的離去,如同從未存在過。
神的靈落在每一個(gè)生命的身上,由此形成了萬千生靈們的靈魂,這就意味著,神永不滅亡。
而衰亡,則是一種相對的靜止,是一種無意識,這種狀態(tài),就像是人在壽終正寢時(shí),闔上眼睛,卻還沒有死去。
因此,晨伊雖然在衰亡中,但這并不代表著,祂對外界的變化沒有一絲一毫的覺察。
盡管這種覺察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以保證神不會被任何動(dòng)靜驚擾。
數(shù)百年前的某一天,有一個(gè)迷茫的靈魂登上了高山之巔。
神在無意識中覺察到戴爾圖良,以及日后追隨于他的邏各斯人的顛簸命運(yùn)。
在暗中,祂允許了這位先知的次子帶走一片葉子。
這是一種無足輕重的眷顧,還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揀選?
這一切的一切,
連戴爾圖良自己都不會了解。
或許…
只有神知道。
…………………………………
戴爾圖良混跡在建造巨像的奴隸之中。
鞭子劃破空氣,打在他的背部上,頓時(shí)皮開肉綻,血液飛濺出來。
戴爾圖良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奮力拖扯著巨大的石塊,攀爬著土坡,一步步地踩入地面。
忙碌的奴隸們等來了這塊巨石,四雙手臂將石塊翻了起來,合力推將石塊推到巨像上。
戴爾圖良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休息時(shí)間,督工在背后催促道:
“大個(gè)的,滾去搬另一塊巨石!”
戴爾圖良默默低下頭,汗水遍布他的臉龐,他一下就從土坡上跳下去,將繩子固定好在巨石上,然后奮力將其往土坡上拖扯。
他在這里做奴隸,做了整整三年。
換而言之,這位亞爾的子孫,從原來的祭司生活中脫離了整整三年。
除了安提農(nóng),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不過好在邏各斯人的壽命悠長,失蹤三四年并不是什么值得太過在意的事。
更何況,戴爾圖良在做奴隸之前,就時(shí)而離開王國,去往外面的世界狩獵,以此保持獵手的技藝,長則兩年,短則數(shù)月。
如今的戴爾圖良,禁欲、頑強(qiáng)、寡言,每當(dāng)入夜的片刻歇息時(shí)間,他總會跪坐在地,雙手合十祈禱,以肉體的痛苦磨練自我的精神虔誠。
太陽漸漸落下,今日的工作即將結(jié)束,奴隸們終于到了歇息的時(shí)間。
督工們催促著奴隸們?nèi)ヮI(lǐng)麥粥和粗制的烤餅,口頭的催促往往得不到應(yīng)有的效果,即使奴隸們早已饑腸轆轆,卻已經(jīng)疲憊得步履蹣跚。
戴爾圖良拿走了屬于自己的麥粥和烤餅,隨地坐下。
不消多時(shí),就有一群瘦削的奴隸開始聚集在戴爾圖良的身旁。
作為先知的次子,戴爾圖良養(yǎng)就了寬厚的性格。
他不在意物質(zhì)上的享受,常常大方地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其他奴隸。
奴隸里頭有很多都是過往時(shí)代的獵手們,他們承受不住文明發(fā)展的痛苦,被歷史的洪流淹沒,淪落到這里做奴隸,見戴爾圖良力大無窮,身材高大,因此甘愿追隨于他,戴爾圖良很快便成為了能夠裁決奴隸們的紛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