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村子里逐漸熱鬧了起來。
尤其是齊家,不但在前后院掛上了紅綢,就連院里院外都擺上了數(shù)十張大方桌。
村里難得出件喜事,這一大早,這些方桌上就坐滿了人群,彼此嘮嗑的,抽煙的,打牌的,喝酒的,更是分作了一堆又一堆。
強子和花襯衫幾人,更是早早地占據(jù)了一張方桌。桌上瓜子紙牌摻雜,顯得十分雜亂,桌下扔了一地的煙頭。
齊俊飛一點沒有要當新郎的樣子,帶頭打起了牌。
用他的話說,平日里孫玉梅管的緊,打個牌都得偷偷摸摸,太不盡興!難得今天是個大好日子,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牌,齊俊飛自然耍的比誰都歡。
孫玉梅倒也想管,不過,她今天也忙的焦頭爛額。
大鍋上的菜要盯著,賓客給的禮錢也要看著。
寫賬本的是村里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字寫的漂亮,做事也認真細致,半點不馬虎。饒是如此,孫玉梅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守在這位老先生身邊的,可是自己的丈夫齊興業(yè)!
齊興業(yè)一張臉早就喝的通紅,可能是今天人多,他沒怎么沖著孫玉梅發(fā)火,不過那一雙眼睛,卻是死死地盯在禮錢上,時不時地神思恍惚,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孫玉梅看他這樣子,心里哪里能不知道對方打的什么主意!
“當家的,你別坐在這兒,去給大家打聲招呼?!睂O玉梅來到跟前,拽著齊興業(yè)的手要他站起來。
齊興業(yè)不耐地甩了胳膊:“都認識的人,去什么去?沒看到老子擱這看著錢么?你兒子結婚,叫他自己招呼去!”
看著周圍人不時投射過來的目光,孫玉梅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不過,她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支走齊興業(yè),只能自顧著生悶氣。
這邊,有一個婦人湊到跟前:“玉梅,這眼瞅著快開席了,是不是得讓新娘子出來露露臉?大家伙可都還等著看呢!”
孫玉梅心中一驚!
死丫頭還被她鎖在房子里,怎么出來見客?
更何況,這兩天忙的事情太多,也沒想著去捯飭她,本想著等對方和齊俊飛結婚后,余下的事情就省心了,如今看來,還有的忙!
“那個,我先去看看那丫頭,嫂子你幫我在外頭顧著點?!钡玫綃D人的肯定后,孫玉梅這才匆匆地奔向屋里。
看著齊小雨房門外的那一把大鎖,她原本飄忽的心倏的落了地。
死丫頭今天嫁人,是肯定不能再被她鎖在屋里的。
對了,她還沒有什么適樣的衣服,一會我得去給她翻件紅色的,至于上妝......孫玉梅皺了皺眉:死丫頭的臉還用化?隨便弄個蓋頭一蓋,誰還能看出什么來?
那邊,齊小雨失落地靠著門邊,她額角的血窟窿早已干涸,化作了一道猙獰的傷疤。右肩處,原本無時不刻折磨著她的痛疼,似乎在一點點地消失。
只是,她的右手卻始終沒辦法抬起。
外界的喧囂,她聽在耳里,眼中卻是泛上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門被孫玉梅大力地打開,齊小雨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
“你個死丫頭!躲在門后做什么!還有,你什么時候解開的繩子?難道你還想逃跑!”孫玉梅不由分說,上來就往齊小雨的身上掐了一下子。
劇烈的疼痛傳來,齊小雨一聲不吭,也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
孫玉梅嚇了一跳。
這死丫頭不吭聲不吭氣的,難不成還想尋死不成?
算了算了,今天這個日子,就放過這個死丫頭好了!萬一對方真的尋了短,她這個便宜兒媳婦不就白養(yǎng)了?還平白惹得村里人笑話!
這么一想,孫玉梅的手勁松了幾分。
她嫌棄般地往齊小雨身上扔了一件紅色的衣服:“趕緊把衣服換上,一會出去別想著?;?!小心老娘饒不了你!”
說著,孫玉梅重新掩上了門,不過,這次倒是沒有落鎖。
照她的想法,現(xiàn)在院里院外全是人,齊小雨既然是新娘子,且村里人都認得她,那鐵定是跑不了的,索性就懶得去費事。
畢竟她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沒那么多閑功夫耗在這里。
齊小雨木然地看著被扔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是件半舊不新的衣服,記得是很久之前孫玉梅穿過的,后來被其壓了箱底就再沒見過,上一世,自己就是穿著這一件衣服嫁給了齊俊飛!
看來,還是要和上一世一樣么?
嫁給齊俊飛,然后忍受對方無休止的家暴,直到最后一尸兩命徹底離開世界......
“雨丫頭!雨丫頭!”
輕聲的呼喚將齊小雨的思緒瞬間拉回。
“林嬸,你......你怎么進來了?”齊小雨抬起頭,神色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