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谷玄武圣山第八峰,半截林。
此刻烈陽,無風(fēng)。
一只一人高的大刀螳螂站在林子邊緣,靜靜回憶著往昔。
一千兩百年前……
“出刀!”
“出刀!”
“出刀!”
……
在母親大人一聲聲監(jiān)督下,它終于完成今天出刀三萬次的日常練習(xí)。
自它記事以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都在重復(fù)著相同的枯燥動作,無論冰霜雨雪還是雷霆烈陽。
年幼的它無論如何努力,總是不能讓母親滿意。
“我們是雙刀流,為什么你出刀的速度還是一快一慢!”
“母親大人,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
“不夠,今天再出刀三萬次!”
“出刀!”
“出刀!”
“出刀!”
……
那一天,它累到哭泣。
這也是它第一次哭泣,也是這輩子唯一次哭泣。
一千年前……
刷!
刷!
刷!
……
母親大人狠狠一足揣在一棵大樹主干上,樹木發(fā)出劇烈搖晃。
一樹樹葉漫天飄下,遮擋了視線。
只覺寒光一閃,樹葉中刀芒乍現(xiàn),或僅一刀,或是無數(shù)刀。
待它的身形靜靜停在樹葉遮蓋范圍外之后,漫天樹葉才飄然落地,全部從中化作兩片。
眼神一掃:很好,今天沒有漏網(wǎng)之葉,全部命中!
想著自己的進步總該獲得母親大人的褒獎,不想母親大人嚴厲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們是雙刀流,為什么你用刀的頻率總是一勤一懈!”
“母親大人,請詳細告之?!?br/> “樹葉一共七千五百二十四片,你右手出刀四千一百三十八次,左手出刀三千三百八十六次!”
雙刀在胸前一交叉,抱拳退下:厲害了,我的母親大人!
不過不會是您瞎編的吧,這誰數(shù)的清楚?
母親大人是怎么一眼數(shù)清樹葉數(shù)量的,它覺得這個比左右手各出多少刀更有用!
看來刀客不光要手快,還需要眼疾,自己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十年后,它自信已經(jīng)練出了母親大人的眼力。
晚上隨意掃了一眼漫天繁星……
哼!
真的數(shù)不清楚。
八百年前……
“叮!”
“叮!”
“叮!”
……
一陣刀光火石,刀鳴碰撞之聲消退,眼前母親大人的身形又不見了。
閉目、凝神、沉息、靜氣……
環(huán)視一圈不見母親大人的身影,母親大人藏到了哪里它不知道,按照經(jīng)驗她應(yīng)該從后方出來!
刷!
刀鋒掃過,它掃了個寂寞。
“碰!”
腹部遭受重擊,大意了……
“母親大人,您下手太重了!”
腹部的疼痛讓它走起路來都一瘸一拐,母親大人卻毫無憐憫之心。
“我們能飛翔,為什么你躲不開來自地面的攻擊!”
對啊,我們是螳螂,我們還能飛!
但是我們也是刀客,它覺得刀客第一重要的是進攻。
一去二十載,每天在出翅與出刀之中選擇。
從此之后它的身法融入了刀法中,刀法融入了身法中。
六百年前……
有強大威壓鋪天蓋地而來,這是前所未見的高手!
錚!
它出刀速度太快,帶出了刀刃顫抖的嗡鳴:“來者何人!”
“老身尚未拔劍,小螳螂何須緊張?!?br/>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片刻后一老婦彷佛從虛空中而來。
手握雪梅寒霜劍,劍鞘有雪花環(huán)繞,似是刺骨寒。
劍未出鞘,已知其威。
“小螳螂,我梅花劍門與你雙刀流派曾有戰(zhàn)約。如今老身特來赴約,你母親何在?!?br/> 錚!
雙刀出鞘,能給它莫大的勇氣:“哼!將死之嫗,何須母親大人出手。螳螂雙刀流派第一百三七代唯一親傳弟子,大刀螳螂,請戰(zhàn)!”
“哈哈哈,小小螳螂,不知天高地厚!”
“你……”
“我兒退下!”
母親大人從何而來,喝退了它還不忘教訓(xùn)自己一番:“刀客的心要像藏在鞘里的刀刃一樣待虛而動,不要輕易出刀!記住,藏在刀鞘里的刀,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那天母親大人和老嫗的戰(zhàn)斗勝負如何它不知道。
只知道最后母親大人被傷了內(nèi)丹,從此無法再全力出手。
其實它覺得自己可以的,母親大人太小看它了。
四百年前……
它已經(jīng)學(xué)有所成,可是總感覺生活缺點什么。
自己的刀法還不夠精湛?
自己身法還不夠靈活?
自己的刀意還不夠沉穩(wěn)?
想了很久想不明白,直到看著眼前蝴蝶雙雙飛,枝頭鳥兒成雙對。
它悟了。
“母親大人,我想成家了?!?br/> 那天母親大人沒有明確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她的表情很嚴肅。
女大當婚,男大當嫁……
哦,這是倒插門。
怪不得母親大人不同意,原來自己居然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