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營兩兄弟的寢帳內(nèi),驪戎氏正陪著大王子妃閑話。
只見大王子妃將手中的黑匕遞還給了仲牟,笑道:“確實是個稀罕物!不過再稀罕,也比不上你我姐妹緣分!姐姐在戎胥城初見妹妹,便覺投緣,這般真性情,如今能姐妹相稱,是姐姐三生之幸?!?br/> “姷姒姐,你這般說便是折煞了我,來兒牟兒還不喚聲姨母?!?br/> “來兒稍大了些,倒是牟兒,讓姐姐想起了我家小兒,也這般年紀,但比起牟兒這般懂事來,可真是讓人操碎了心。成天惹事生非的,都不知被子羨打訓過多少次。”
“怎么見姷姒姐帶侄兒前來?”
“本也吵著要來的,我哪敢應承他?。∵@山高路遠,兵兇戰(zhàn)險的,一不留神他真敢上陣廝殺去。若是將來來兒牟兒來殷都,姐姐定讓我家小子好好跟你們學學?!?br/> 仲牟忽然道:“姒姨,我聽淳師講,姒姓是大禹王的族姓,姒姨也是夏國后裔么?”在他眼里,對方端莊美麗,溫柔和藹,言談中充滿關(guān)切,令他不由心生親近。
“你姒姨祖上只能算是夏的遠支。”大王妃道,或許是避諱夏國,為此雖不愿多說,卻也耐心地答道。
倒是驪戎氏解圍道:“你姒姨,有莘氏,可是莘伯的胞妹。牟兒可知道我大商的元祖子湯便是娶的有莘氏為大妃,而賢名赫赫的伊尹祖神更是莘妃陪嫁的媵(ying)臣。”
大王子妃摩挲著仲牟的小臉,溫柔道:“跟我家那小子一樣的好奇心,甚么都要問,甚么都不信?!?br/> “姷姒姐,你說咱們困在這里,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我本是要為牟兒尋訪巫醫(yī)扁鵲的。”
“哎,妹妹,你也看到了,這周人中不乏高手,連戎胥甸都不能奈何對方,除非拼個兩敗俱傷,前面那群男人此刻怕是已經(jīng)吵翻天了。倒是你先前夸獎的牟兒那個師氏,怎的不見你喚來問問,咱們也聽聽他的高見?!?br/> “對啊,倒是把他忘了?!斌P戎氏吩咐一聲,便有人尋來淳夏。
“淳夏,既然你家夫人夸你,你就說說如今這情形,要如何解,說得好,我向大王子和戎胥甸那里為你請功?!贝笸踝渝?。
淳夏并不急著回答:“夏想先問問兩位小君子?!?br/> 伯來想了想道:“阿爺教過,遇城造梯,遇水搭橋?!?br/> “不錯啊來兒,將來必是一代名將。”大王子妃笑贊道,“將來我家那小子是不愁了,牟兒呢?”
“牟兒小,怎能知道這軍略之事?!斌P戎氏怕牟兒答不出挫傷心氣。
“少夫人,可知我和小君子牟第一次相遇的情形?”淳夏道。
“難道不是你常年與我戎胥易貨,被爹看中?”驪戎氏疑惑道。
“也算是,夏本北方小部落出身,常年靠與戎胥族易貨生存。有一年,我與族人正與戎胥甸商談羊、黍易貨作賈之事,談得晚了,便被老大人留宴,多飲了幾杯,在前庭醒酒,誤撞了小君子牟的一位族叔,雙方爭執(zhí)了幾句?;氐窖缟?,就有下人來稟,說后室丟了數(shù)枚銅貝。那小君子牟的族叔恰好又是族中司刑,當場指我為盜?!?br/> “啊,一枚銅貝,便是一朋二十海貝之多,莫非是公報私仇?”大王子妃聽得入神,驚道,“難道你不申辯么?到底是不是你所盜?”
“淳夏這般講,肯定不是他,那是誰?我認識么?”驪戎氏道。
“我自然不會無辜受冤,當眾問他,‘夜黑,前庭少火,如何看到?有何證據(jù)?’”
“對啊,黑夜如何能看得清,莫非他的血脈有那夜視的血脈之力?”大王子妃問道。
“我戎胥未曾聽過夜視這等血脈之力啊。”驪戎氏搖頭道,“那人怎的說?”
淳夏續(xù)道:“他說,與我相撞時,有族鑄的銅貝砸落在石地上。我又問他,地黑如何看得清?他道銅貝與石地碰撞,有火光崩顯?!?br/> 見眾人全無異色,唯獨仲牟皺著眉頭,似乎想起甚么,淳夏望著他笑道:“小君子是不是想起甚么,那時可是你替夏解了圍,明了冤枉。”
“牟兒究竟說了甚么?”驪戎氏急問。
“小君子當時道‘硬物碰擊生火,是上古傳下來的取火之法,但并非所有硬物相碰都有火生,這銅黃之器便是不能起火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