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村民大多有真氣在身,戎胥牟驚訝不已,“師父,這些人可都是我昆侖煉氣士嗎?”
“他們只是些尋常村民,或土生土長,或自幼被師父,還有我等師兄弟,從東邊帶回來,賜予了粗淺的煉氣法門,強身健體罷了,在這里耕作放牧,為我昆侖常年供奉食糧。其中不多的天份者,早早便被召上了山,天份高些的有機緣被收為弟子,差些的便留在山上成為了徒役或徒衛(wèi)?!?br/> “這樣的村子,一路上也見了八九個,相當于數(shù)千甲肉精銳,倒是師門天然的防御關哨?!毕氲竭@里他只覺一陣安心。
黎師卻目露憂色,語重心長道:“牟兒,你眼中只有他們的真氣傍身,卻不曾在意他們臉上掛著的笑意與滿足,我以為你會問為師,同樣是人人貧簡,為何他們絲毫不見凡俗的諸多愁苦之色……你年少便有多智之名,如今看來,智慧鑄成了鋤犁,仇恨養(yǎng)成了耕牛,兩者在你心中挖了太多太深的溝壑,雖心土肥沃,可種出的未必是善果??!”
他知道師父又在借機規(guī)勸,這是近些日子來常有的師徒間對話,也暗中感念她的好意,“不敢欺瞞師父,徒兒以為當善時便善,當惡時便惡,結(jié)甚么樣的果,徒兒都能坦然吞下!”
“生在塵世,爭斗無處不在,無時不有,有時善惡并不由人,望徒兒你能早日知行合一,鑄就圣人之心,免得到時反傷了自己的性命。”
“您與《自然經(jīng)》都說,法象日月星斗,明天地陰陽之理,以其道驅(qū)馭自身,知行合一。外不懼形體勞困,內(nèi)不患憂慮思疑,恬愉而自得,精神不亂不散,便是圣人之心??梢娛ト酥?,不講善惡,只講明知而循道,不是嗎?”
“你路上曾問為師,山中人只尊秩亂,不分善惡,可有道理?沒錯,人之善惡與天地善惡,及萬物善惡根本不同,或許我之善,便是彼之惡……但生而為人,便具人性,縱然效法天地,也做不到摒除人性,既然無法根棄,便無法不以人性之善惡良知思度行事。若真有人能根滅了人性,便是神魔了,那修出來的該稱為神魔之心?!?br/> 戎胥牟若有所思,一時不語。
黎航嘆嘆氣道:“哎,為師不能逼你放下過去,也做不到,之后的修煉必是阻礙重重……”
他不忍師父為他擔憂,便有意岔開話題,“師父似乎與這里的年輕村民更熟些?”
“嗯,他們大多是我這二十年從山外收留的孤兒,如今也都長大成人了?!彼橗嬌蠏斐鲂牢浚瑪D去了剛剛的憂色。
忽而思及甚么,他忙問黎師:“這里可有我戎胥之人?”
“有是有,卻不多,更沒有你族中之人。當年太過慘烈,我也只保得災民中十余孤兒,有的失散,有的死于兵亂,能安然帶回的不足半數(shù)。”
戎胥牟暗思:以師父的武功,保護些孩子本該不是問題,最終卻只救了小半,會不會是當時她與災民為了救我,阻攔周人而遭了周人的報復?先前在周營,她肯定看到了熊麗,卻始終不曾相認,怕是對周國權貴心有芥蒂,或許就是因那些死在變亂中的孩童……
就在他兀自猜度時,忽聞村外一陣紛亂,不斷有村民的呼喝傳來。
“它太恐怖了!阿叔被它一尾巴就抽斷了骨頭,你們還敢上前,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