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微風(fēng)漸起,山林輕吟。
祭奠諸事業(yè)已完畢,僰(bo)氏母女收拾了心情,隨眾人一起返回。
大巫自與淳夏一番引見,聽說是老祭祀舊交,見又是行賈,帶著不少北方的貨物,自然樂見其至,頗為熱情地邀其同回僰寨。
午前大食的時(shí)辰雖過,但僰伯特為眾人設(shè)大宴以待,算是補(bǔ)上了昨日因行路勞頓而推延的商使之宴,為伊氏一眾接風(fēng)洗塵。
“酒宴酒宴,自然要以酒為先,我僰族偏居一隅,也就有這傳承了千年的上等美酒,諸位遠(yuǎn)道而來,定要盡情歡飲?!?br/> 女僰伯舉起酒樽,只見她四十上下,五官雖周正,卻無女子的陰柔,棱角分明,頗具幾分男子氣概。身高更是丈一有余,與戎胥牟不相上下,肩寬腳大,站立中央,赫然一股不可輕犯之勢。
她與緊挨伊伯鈞下首而坐的僰女對比鮮明,一個如山似火,一個似水如藤。
大巫較僰伯年紀(jì)輕些,精通殷商之言,一時(shí)充作著雙方的言譯。
女僰伯性子也是豪爽,頻頻舉樽,喝得興起,干脆下了主位,向眾賓客一一奉酒。侍者端著酒甕跟在她身后。
一連數(shù)甕喝下,也微醺有了醉意。她迷離著雙眼,拉著僰女道:“妹妹生得真美,怕是咱僰地第一美人呢,這次回來有甚么打算,咱這里不比大商的繁華,想是留不住妹妹的?!?br/> 說著她有意挑眉瞟了瞟伊伯鈞。
“僰伯取笑了,這里就是妹妹的家,哪兒也比不了的,還請僰伯日后多多照應(yīng)!”僰女撿起一顆北方難見的荔枝,撥去麻臉的硬皮,遞與僰伯,“家里的果子香甜,外面,想吃也吃不到……”
伊伯鈞聞言面露失望之色,而一旁的大巫擔(dān)心僰伯醉飲失態(tài),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少飲些,莫叫貴客見了笑話?!?br/> “怕甚么,師氏他老人家也不在了,還有誰敢管得咱們……”她接過僰女遞上的荔枝肉,直接塞進(jìn)了大巫的嘴中,倒讓他一陣尷尬。
坐在最下首的戎胥牟,低頭不停地向口中送著晶瑩軟透的葡萄,卻暗中支棱著雙耳,聽著四周的一切。雖聽不懂兩人間的僰言,但還是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得露出了玩味之色。
對面的淳夏忽地其身,端著酒樽,走了過來。
他早就向旁人打聽過對面的年輕人,便操起一口麋國之言道:“樽是巴國的精致銅樽,酒是此地的香濃黍酒,麋兄弟怎么不喝?”
戎胥牟知道該來總要來,但求盡量少露破綻。經(jīng)歷了這么多苦難,他不會因當(dāng)年的那層親近,就將自己置于危險(xiǎn),他更明白世事難料,人心難測的道理,何況是淳師這么精明練達(dá)之人。
好在山中人在借用身份掩飾刺殺前,都會狠下一番功夫。而麋封這層皮,他可不是第一次披了。
“慚愧慚愧,在下實(shí)在不勝酒力,倒是淳兄的麋言說得如此好,可是曾去過我麋國啊?”
“去是去過,就是無緣識得麋兄弟這樣的青年才俊,咱們能在此地相遇,是幸兮緣兮,千里之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