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風波過去了好多天,楚緣云也在亙古實驗室徘徊了好多天,復雜繁重的項目并沒有讓他的能力發(fā)生一點點的進步,甚至連熟練度都沒有明顯的改觀。這種被目中無人的感覺很不好,幾天下來,除了最初去達爾文撈他的六個人和張立誠的小隊之外,所有人都對他產(chǎn)生了明顯的敵意。直到昨天晚上,諦聽再一次出現(xiàn)在F-163,告訴了他一個喜訊——作為國家兵器的第一個任務——護送一批文物到東瀛。
簡單的別過林曦月之后,他就趕到了張立誠真正的辦公室,一間懸空的透明倉。來到研究所后,他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讓人崩潰的場景,不過那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和他此時的震撼相比。因為他在一瞬間看到了所有的東西,并且真的是一瞬間感受了所有的震撼。
站在透明倉向下俯瞰,漆黑空洞,宛若無盡的深淵,又如來自黑夜的血盆大口,偏偏有點點燈光隱匿其間。
原來整個研究所藏于山體之內(nèi)。而張立誠的辦公室位于山尖。
腳下與四周都是無邊黑暗,可是復雜的各個分區(qū)卻一目了然。分區(qū)間是寬闊的走廊,明亮的燈光就像無數(shù)的筆畫,把一個個實驗室的燈光相連,仿佛廣袤夜空中的星座,又像全息投影里的另一個世界。
遙遙的距離讓一切都仿佛迷你玩具一般。可是視野里如芝麻一般忙碌的工作人員,純白色病房里的寅天乾,哪怕是寅天乾身邊孤獨無助的少女都歷歷在目。這種感覺很特別,仿佛置身其中,又仿佛超然物外,這感覺也很熟悉,就像他還是四柱水神時,降臨下界的那種俯瞰眾生的自在。
“我很少來這間辦公室,因為呆久了會讓我有一種成為上帝的錯覺。”看著楚緣云的表現(xiàn),張立誠顯得很滿意。
“實驗室里明明都是有天花的,這是真的場景么?”沉默了很久,楚緣云問了一個毫無營養(yǎng)的問題。
“你是學理的,應該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半透膜,如果硅酸建筑材料也附加了半透性,其實想窺視一切并不難。”張立誠一揮手,兩張椅子緩緩移動到兩人身后。
“我真的不知道這里的人還有什么隱私,或者說,你已經(jīng)能夠把他們?nèi)伎闯赡撤N活著的生物了?!背壴坡?,嘆了一口氣。
“是人,總歸會有欲望和恐懼,欲望滿足時的興奮,和恐懼來臨時的激爽,這不正是一個人還活著的證據(jù)么??上О。以缫呀?jīng)舍棄那些東西了,”他嘆了口氣,點起一支煙,“為了帶領(lǐng)怪物們和未知的東西抗衡,或者說是在黑暗中拯救眾生?”他苦笑一下,落寞的盯著寅天乾病房的方向。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并肩而坐,望著無邊的黑暗,就好像面對著未來的無限種可能,或者張立誠也猜到了未來將會發(fā)生的事情?楚緣云靜靜的想著,寧靜的空氣中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聲和香煙燃燒的嘶嘶聲。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看到忙碌的人群開始準備休息,張立誠輕呼了一口氣,淡淡問道,“你的朋友,對東瀛有什么看法?”
楚緣云雖然習慣裝傻,但是在這個陰沉的男人面前,他總是能感覺到同等級對話的奇妙壓迫感。所以他不想賣關(guān)子,“寅天乾查看過很多孤本,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妙的事情,”楚緣云停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東瀛人是華夏與歐羅珊裔民沒有錯,不過他們的神祇卻是來自另一個系統(tǒng)?!?br/>
“另一個系統(tǒng),”張立誠雖然遍覽許多秘聞,但依然對這個猜想非常驚訝,“不同于現(xiàn)有各個文明的系統(tǒng)?”
“沒錯,不屬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系統(tǒng),甚至不屬于任何古文明的系統(tǒng),或者說,它根本就不是一個成熟的系統(tǒng),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br/>
這種說法很可怕,如果神祇都是失敗的產(chǎn)物,那么真正的造物主又達到了什么程度。張立誠不敢再想,“看來你那個朋友的危險級別要比你還高了,關(guān)于他的入職,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看著微笑的張立誠,俊朗男子鼻翼抖動了一下,“這個冷笑話真的不太合適,我們還是說說去東瀛的事情吧?!?br/>
中年男人收起了假裝嬉笑的表情,“愛知縣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希望天網(wǎng)能夠派出一只小隊協(xié)助勘察?!?br/>
“我雖然不是正經(jīng)地球人,不過對東瀛右翼還是沒什么好感,你不是想告訴我,他們隨便整點事,都要我們擦屁股吧?!?br/>
張立誠微微一笑,又轉(zhuǎn)向了下方,“窟盧塔族的神殿在遺跡排行里屬于S級,未探清且有風險,而這次他們發(fā)現(xiàn)的洞穴初步估計也是S級。以你的性格和目的,應該對這個遺跡有點興趣,或者哪里就藏著你離開的關(guān)鍵,你覺得呢?”
窟盧塔族神殿是澳洲的那處遺跡,不久前的探險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東西,而且寅天乾還因此受創(chuàng),這不由得在楚緣云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他知道張立誠在引誘他,可面對陽謀又能如何呢?
“你知道我一定會去,那就說說具體細節(jié)吧?!?br/>
“諦聽你已經(jīng)見過了,他的小隊會跟隨你一起探索,回頭你們可以磨合一下能力細節(jié)。東瀛方面也會派出幾個人協(xié)助,可惜他們一直屬于天網(wǎng)附屬組織,恐怕幫不上什么大忙。不過以你瞬息穿越700公里的強大實力,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br/>
“也就是說沒有計劃了?”楚緣云聽到這里,有一種被拉去做實驗的錯覺。
“計劃就是,你帶著他們探寶,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闭f完這句話,中年男人的臉上竟然洋溢起小孩子般的童真??墒窃诔壴瓶磥恚巧钌畹年幹\。
離開了透明倉,楚緣云又去叮囑了林曦月幾句,畢竟這一別又不知多久可以回來,小姑娘的眼底是滿滿的失落。
……
黑暗中仿佛有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他在下墜,沒有強風撲面的感覺,也沒有失重感,只是下墜,不停的下墜……
啪啪啪,楚緣云的臉上被人狠狠拍了幾下,下墜的夢境突然消失,眼前是一個沒見過的女人。
“大人物就是事多,連出個任務也要別人來提醒。”女人臉上的厭惡非常明顯,這已經(jīng)是幾天里無比熟悉的表情了。
楚緣云感受到臉頰的微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氣??墒怯帜苋绾?,他現(xiàn)在只是個D級,縱觀整個研究所,最弱的龍組成員都是B級,況且煉天綾并非攻擊性法寶。殘酷的事實告訴了他——他打不過任何人。
女人身后是右手捂著雙眼的諦聽,他咧咧嘴說道,“該上路了?!?br/>
……
起床氣是一種恐怖的力量,即便是成為地球人的楚緣云也沒法幸免。焦躁和胸悶就像心臟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伴隨了從天河機場到名古屋的近十個小時。
旅程最是疲乏,無論是火車渡輪還是空巴。商務艙里的六名魂組成員似乎不用語言便能交流,這種被遺棄的感覺,更是讓他疲乏不堪。
恍惚醒來,窗外是碧海藍天,擴音器里正在用華夏東瀛雙語介紹著終點并致謝。窗外宛若菜刀般的小島上整整齊齊地碼著許多建筑,刀柄上是兩行并排的跑道,藍白相間的建筑配上灰白相連的跑道,更是在淡藍色的背景下平添了許多現(xiàn)代感,刀刃更是系著一根白繩,把小島和陸地相連。這就是本次航班的終點中部國際機場了。
接機的是兩名身穿博物館工作服的男人,寬松的工作服下依稀透出強健的肌肉,看起來倒是很像偽裝了的社團成員。正是由于兩個人身上散發(fā)出的濃濃厲意,竟是在接機的人群中空出一塊,兩邊的人瞬間便認出了對方。
“你好,我叫山本健,這位是源一始郎,我們將會負責帶領(lǐng)幾位先去博物館放下行李?!蹦昙o稍長一些的東瀛男子面朝諦聽微微鞠躬。邊上略高一些,眼睛卻很小的男子也欠身行禮。
諦聽擺了擺手,回身奮力的分開眾人,露出了在最后面晃的楚緣云,“這位才是第五老板,請兩位多多關(guān)照?!?br/>
簡單寒暄后,一輛寫著某某博物館的面包車很快出現(xiàn)在幾人面前,不過諦聽卻拉住了想要上車的楚緣云,隨著山本健坐上了后面的一輛豐田。
豐田里,山本健*著蹩腳的漢語非常健談的介紹著名古屋的人文歷史,諦聽坐在附駕上煞有介事的不時微笑,倒是后座的楚緣云感覺到右手邊女人時不時的目光感到非常難耐。早知道,就不讓諦聽坐在前面了,他心里想著,繼續(xù)假裝欣賞外面的風景。
冬季的名古屋人文氣息很重,想對的,除了幾處著名的地標建筑,就是毫無味道的林立高樓。唯一能稍微吸引一下楚緣云注意的恐怕就是,大街上越發(fā)奔放的少女衣著了。六年前的制服好像比現(xiàn)在還厚上許多吧,他搖了搖頭,大冬天的,他們不冷么!
這時山本健輕輕咳了一聲,“三位,接下來我們會上高架,高架路口會肇事,請三位直接下車乘坐右邊的那輛藍色三菱?!闭f完他偏頭沖那邊的三菱司機點了點。
果然“紅日子”里的高架很堵,高架路口上還有車禍發(fā)生,幾公里長的路上,站滿了打電話的司機,山本健輕輕說了一句“幾位請。”
諦聽和那女人就迅速沖出車門擠上了右邊的車,楚緣云稍一愣神,便是換來女人極其不滿的眼神。
三菱的司機一身休閑,不過回頭時,后頸處露出的一部分奇異家徽卻是展現(xiàn)了他的不同,“接下來我會直接前往熱田祥宮,請幾位坐好。”
話音未落,便向右側(cè)急打一下方向盤,三個人只有諦聽早早系好了安全帶,于是后座的兩個人就在司機突然變道的慣性下,擠在了一起。要說這女人既沒有林曦月清靈,也沒有彩蝶性感,更沒有幻夢純真,要說嫵媚也遠不及織女,不過乍一下被一個成*人用胸部一擠,楚緣云還是臉紅了一大片。
女人眼睛一睜,剛抬起右手,卻看到后視鏡里諦聽殺人一般的眼神,頓時萎靡了下來,假裝紅著臉對楚緣云說,“對不起,楚先生,我沒有坐穩(wěn)擠到您了?!?br/>
三菱飛快的變道,自然引起了另一側(cè)車道上司機的強烈不滿,不過望著揚長而去的藍色三菱,眾多司機只能感嘆一句技不如人。而專注開車的男子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車里發(fā)生的小狀況。
不多時,道路邊的植被逐漸茂密起來,不過人行道上的行人似乎臉色都有點失望。大概又緩慢前行了幾分鐘,已經(jīng)看不到路上的行人了,司機才停了下來?!扒懊娴穆肥墙管囕v進入的,請幾位跟隨早見姬進熱田本宮。”男子用下巴點了點左前方,那里有一株七八人合抱的大樹,不過卻并沒有看到什么名叫早見的女子。
看到三個人的恍惚,男子似乎有些得意,“早見姬的能力是觀察者,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光學隱身或者鏡像消失,而是從視覺層面的主觀性看不到。她現(xiàn)在留著齊肩短發(fā),身著青黃色和服,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br/>
隨著他的話語,模糊中似乎真有個齊肩短發(fā)的和服女子在樹下緩緩浮現(xiàn),想要仔細觀察她的身高,卻又看不見了。一米五的東瀛女子還是有點矮了,楚緣云想著,那女子的畫面又出現(xiàn)了,似乎是來自想象中的人,想象稍有偏差就會消失一般。
看著后座的楚緣云滿臉的原來如此,司機更是得意,“如果連傳說中的第五大能也無法看到她的話,想必與無形比較起來,還是我們的早見姬略勝一籌?!?br/>
楚緣云回過神來看到那男子的猥瑣表情,竟然想到了愛情動作片里男豬得手后的洋洋自得。心下惡心,頓時變了顏色,“這種小技巧,連我身邊的這位女士都能信手拈來?!?br/>
聽到這話,女人一驚,頓時又是一怒,一臉“你耍我”的表情望向左側(cè)的男子,不過在她轉(zhuǎn)頭時卻是看到了后視鏡里諦聽的奇妙眼神。頓時恍然,“這種小技巧用在自己身上就沒意思了,你說呢?”凝視著前面努力回頭的東瀛男人,她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那男人卻是驚恐的發(fā)現(xiàn),女人微笑的對象不是他,或者說不是他的頭,而是他的身體,至于頭部,竟然已經(jīng)在女人的手上捧著了。淡淡的極光般存在閃爍在男人的兩段脖子上。
突然出現(xiàn)在手中的毛茸茸人頭,讓女人手腳發(fā)毛,強忍著順窗丟出去的欲望,繼續(xù)說道,“我的這個光學*縱怎么樣???”
東瀛男人似乎還有些不服,“不可能,你們?nèi)齻€不可能有原理系能力者。”
“都說了是信手拈來?!背壴茻o所事事的望著窗外的樹木,似乎滿臉不經(jīng)心。
女人側(cè)臉看向他,除了厭惡竟然還多了一點點震驚。
四個人中最冷靜的莫過于諦聽,他擺了擺手,“余興節(jié)目就這樣吧,白梅還不快把人家的腦袋恢復。難道要帶著執(zhí)行任務?!?br/>
女人偏過頭來看著楚緣云,似乎是在請示,見到男子的微微側(cè)頭,就把那腦袋放回了身體上,然后輕輕擺正。極光消失,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不過四個人的臉上卻是神色各異。
“多有得罪,萬望見諒。”男子迅速下車,為三個人打開車門。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場景太過震撼,竟然是先開了白梅的車門然后才去開的第五大能。
當然車上發(fā)生的一切,也被名為“觀察者”的女子盡收眼底??粗齻€人緩慢走來,她恭敬地迎了上去,“沒想到傳說中的第五大能竟然是空間*作能力者,只是不知是原理領(lǐng)悟者還是原理掌握者”
看到十五六歲的嬌小女子,楚緣云灑脫一笑,卻是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的說話對象竟然真的是自己,而諦聽、白梅兩個人此時正慢半步的走在自己左右。本來只是震懾一下狂妄的小鬼子,沒想到還有這不錯的反響,頓時恢復了自己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原理系啊,難道你認為我只是個原理系么?”
在那女子不可思議的表情中,楚緣云背起手,沿著石子路往大樹后面的小道走去?!跋壬?,不是那邊,是這邊?!焙头铀坪跬蝗痪忂^神來,一臉窘色,慌忙說道。楚緣云撓了撓頭,尷尬的向左邊的小路走去。這一幕倒是引得隨行的兩女一男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
人們都知道熱田神宮是供奉草薙大刀的地方,但是大家也都清楚這刀尚且真假難辨,不過這并不影響“城中祥林”成為名古屋最受歡迎的旅游勝地,只不過趕著圣誕前來參觀的游客都被謝絕了,只因為傳說中的第五大能要駕臨熱田。雖然他的實際下榻地點是熱田神宮后很不起眼的幾處木屋。
一名身著巫女服的年輕女人早已等在了木殿門口,“歡迎楚先生駕臨熱田本宮?!迸与p手輕握在小腹,半蹲行禮,寬松的巫女服竟在眾人的目光下微微下滑,露出胸口的一大片白嫩。
白梅輕輕撞了一下楚緣云的手肘,她的聲音就直接出現(xiàn)在了腦海里,“看來東瀛方面還不知道你怎么年輕,居然派出媽媽桑來勾引你。”
原來白梅的能力是心靈對話,難怪這組人交流都不需要用語言,楚緣云略有感悟,瞬間又覺得頭大。那張立誠已經(jīng)對自己施了欲擒故縱、假癡不癲、趁火打劫、美人計等數(shù)個大計,到了東瀛還是沒能逃過各種利益糾紛,看來,這趟簡單任務又是勞心勞力的苦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