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盡皆大驚,吳回、句芒俱是一凜,忖道:“原來這小子真氣竟如此之強!當時與我相斗之時并未竭盡全力?!睂ν匕我暗菚r更起忌憚嫌惡之心。
卻不知拓拔野修行碧木真氣與潮汐流,體內又有定海神珠,真氣遇強則強。眼下四大高手真氣對抗,自然而然將他的真氣超常激發(fā)。他又熟諳“因勢力導”之道,善于在縱橫洶涌、變化不定的真氣流中借助他人真氣之強勢而為己用,且置身局外,自然氣定神閑,更為從容。
雷神只覺那笛聲高揚險拔,節(jié)節(jié)攀升,氣勢如虹,胸中悲郁暴怒之意與之共鳴,酣暢淋漓,快意無比。當下縱聲狂呼,風雷吼聲聲綻爆,如朵朵春雷,驚天動地。雷神錘颶風海嘯,無堅不摧。
木神三人原本對他舍命激斗就有所忌憚,彼此之間來自三族,也并非心意相通,團結默契,真氣力道無不有所保留;眼見他在笛聲之下,聲威更盛,勢如瘋魔,更加不敢與之拼死相搏,氣勢上登時又餒了三分。只是交錯縱橫,游斗突襲,伺機予以重擊。
笛聲高亢入云,雄奇激越,突然如隕天石、流星雨,迸爆傾泄,千里滔滔,急轉而下。
雷神嘯歌怒吼,青光電舞,倒海排山。剎那間巨震轟鳴,鏗然脆響,幾只銀環(huán)激射飛濺,斷成片片。
冰夷面色更為蒼白,嘴角沁出血絲,閃電般朝外退去。既而吳回悶哼一聲,火正尺險些脫手,胸前衣裳突然撕裂,被雷神當胸猛踹一腳,登時飛撞在玄冰鐵壁上,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句芒青影閃爍,轉生輪飛旋若狂,將青銅錘擊得朝上揚起,趁勢右掌疾拍,青光激撞雷神胸膛。
雷神大吼一聲,避也不避,飛起一腿猛踢句芒丹田氣海。兩人近在咫尺,若無一人收勢,以雙方真氣力道,必定兩敗俱傷。
句芒面色微變,手掌猛然轉下橫掃,與雷神剛猛霸烈的這一腿拍個正著,氣浪鼓舞。句芒乘勢朝后急退,轉生輪立時下沉,嗚嗚旋舞,阻住來路。
雷神一舉擊退當世三大絕頂高手,豪氣干云,哈哈狂笑聲中絲毫不停,青錘狂舞,朝松竹六友等退守在秘道口附近的眾人沖殺而去。
眾人見他神威若此,嚇得肝膽俱裂,哭爹喊娘直往上奔,與秘道中佇足聆聽的眾人撞在一處,擠成一團,登時上下不得,進退兩難。
雷神一錘將四個火正兵打得腦漿迸濺,又一腳將一個火正兵踢得貫胸而過,吼聲若狂,八九個火族使者慘呼聲中,竟將自己堵住雙耳的手指猛地插入,立時鮮血噴射,抽搐而死。
雷神殺得雙目盡赤,心中仇火熊熊,不顧廳內殘余的雷府衛(wèi)士是否背叛自己,也一律格殺勿論,吼聲轟隆,青錘裂地,剎那間虎入羊群,腥風血雨。
金石裂浪曲鏗鏘峭厲,氣勢滔滔,雷神隨著那節(jié)奏大開殺戒,片刻間血流成河,尸橫遍室。每一次狂吼都有肝破膽裂,每一次錘擊盡皆血濺漿飛。頭骨破裂聲,骨骼碎斷聲,皮肉翻卷聲,鮮血激濺聲,慘叫聲,悲鳴聲,求饒聲,聲聲交織,撞擊著眾人耳膜。
拓拔野看得心下不忍,正要住口不吹,卻聽烏絲蘭瑪嘆道:“大家一齊動手罷,現(xiàn)在的雷神已經(jīng)不再是雷神啦?!苯z帶飄舞,悄無聲息地在拓拔野與雷神之間延展開來,宛如玄云夜幕。
剎那間,笛聲猶如被快刀陡然截斷,拓拔野心中一凜。
那一側笛聲突然黯淡,句芒三人閃電般重新?lián)渖希已着c八郡主稍一遲疑,也雙雙圍攻而去。
雷神狂吼聲中,終于一掌拍到松竹六友中“殘荷扇”史聽風的身上,“咯啦啦”一陣脆響,史聽風的周身骨骼瞬間斷裂,如爛泥般灘了下來。史聽風咬牙喘息,嘴角露出惡毒的微笑,突然嘴唇蠕動,也不知說了些什么話。
雷神驀然頓住,臉色剎那變成青白,全身顫抖。
忽然“嗤”地幾聲輕響,光芒暴閃,幾蓬細針瞬息沒入雷神胸膛。“菊花刺”竇琮和“松尾針”唐矢一擊得手,閃電后撤。
眾人微微一愣,雷神如夢初醒,猛地一腳將史聽風的頭顱踩得稀爛,昂首發(fā)出凄烈的狂吼。雷神錘閃電般拍在竇琮背上,登時將他打成一灘肉泥。唐矢被青錘余風掃中,右肩右腿齊齊碎裂,從半空摔下,昏厥過去。
火正尺、銀環(huán)、轉生輪、紅纓長槍……齊齊攻到,千萬道真氣光芒流轉,驚濤駭浪般朝雷神襲去。
拓拔野大駭,猛然拔地而起,笛聲銳利猛烈,想要突破烏絲蘭瑪絲帶的無形氣幕,但聲浪一觸即彈,始終不能穿過。那絲帶翻卷如浪,層層疊疊洶涌而來。猶如逆風呼吸,真氣獵獵迫面。
當是時,雷神昂首發(fā)出狂暴已極的怪吼,突然之間,他的面目急劇扭曲變化,白發(fā)迅速縮短,沿著脖子朝背脊一路蔓延,額上雙骨急劇隆起,瞬間升高拔長,成為兩只龍角。鼻子陡然變長,唇邊皮膚破裂,長出兩條淡青色的長須,四下擺舞。那張口嘶吼的大口也剎那變化,長出密集交錯的森森白牙,血紅的舌頭跳躍吞吐。
“嗤嗤”之聲大作,全身衣裳寸寸碎裂,迸爆飄揚,軀體急劇變長,皮膚迅速龜裂開來,簌簌落了一地,露出暗黑色的鱗甲。那青銅雷神錘陡然縮為雞蛋般大小,吞入雷神腹中。
眾人大叫:“莫讓他變?yōu)楂F身!”話音未落,雷神已經(jīng)變?yōu)橐粭l黑色的巨龍,張牙舞爪,嘶吼聲中巨尾橫掃,狂風獵卷,將諸多兵器硬生生震退開去。雷神軀體急劇膨脹,盤卷怒嘯,聲勢更為驚人。
突然一聲凄烈暴厲的龍嘯,雷神錘閃電般從他口中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青色霹靂,直破密室西南壁角。
鏗然長鳴,雷神錘沒入屋角,壁角登時裂開細密的裂縫。雷神狂嘯擺尾,重重擊在那裂縫上,“轟”地一聲巨響,片片鱗甲四散飛迸,整間密室猶如爆炸開來一般,地動山搖。
眾人驚呼奔竄,只見西南壁角的玄冰鐵壁驀地碎裂,四下炸飛,滾滾水流頓時沖涌而入。
這建在無塵湖底的玄冰鐵密庫,原本堅不可摧。但屋角乃是三塊玄冰鐵交接處,難免有一絲裂縫。幾大高手在其中激斗良久,那裂縫又已稍稍松動,被雷神獸身這般奮起神威,全力一擊,登時迸裂。
水浪席卷,將滿室尸體沖起,眾人大驚,紛紛朝密道上方?jīng)_去。雷神倏然擺舞,將拓拔野陡然攔腰卷起,與寧姬尸體纏在一處,呼嘯怒吼,逆著急流朝那裂口電射沖去。
拓拔野心中驚喜,知道雷神要帶他一道沖出重圍,插好珊瑚笛,雙掌飛舞,將順著水流沖將過來的眾人一一震飛。
突然一個人影被水流沖卷,重重撞來。拓拔野看得分明,正是那“松尾針”唐矢,心中一動,順手將他脖頸卡住,提在手中。
水浪滔滔,瞬息間便淹沒了大半密室。拓拔野自從真珠學得“魚息法”后,已能在水中以周身毛孔呼吸自如。此刻處于急流狂濤之中也絲毫不覺吃力。雷神怒吼聲中,依然沖破那玄冰鐵裂口,宛如離弩之箭沖天而去。
剎那之間,雷神沖出湖面,掀帶水柱巨浪,騰空破云。
拓拔野回頭望去,明月懸空,湖面上旋渦急轉,波光破碎。那晶瑩剔透、亭亭玉立的無塵閣突然斷落,仿佛玉樹傾倒,香花凋零。
雷府之中,火光熊熊,到處都是奔走的人群與嘈雜聲。隱隱聽見有人喊道:“火妖殺進來啦!”清涼的夜風中充滿了燒焦的氣息與淡淡的血腥味。拓拔野心中驀地一陣悲涼,突然又有些當日與蚩尤、纖纖從蜃樓稱殺透重圍、逃出生天的感覺。
想起與蚩尤等人約好,今夜在太湖南岸觀月亭相候,當下?lián)嶂咨癖轶w鱗傷,道:“前輩,能否一道前往太湖觀月亭?”
雷神低聲鳴吼,也不知究竟聽見了沒有。
此時,湖面旋渦又激起沖天大浪,兩道人影高高飛起,口中喝道:“雷老賊,交出圣杯!”一個駕乘火龍,斜指一桿紅纓長槍,另一個駕御鳳凰鳥,飄飄若仙。正是烈炎兄妹。
雷神在空中稍作停頓,盤卷曲伸,張牙舞爪,嘶聲悲吼,騰云駕霧而去。
幾人一前一后,御風飛翔,片刻之后便到了太湖南岸。月盤高懸,煙波浩淼,四下一片寂靜。
雷神悲吼一聲,軀體一松,輕輕地將拓拔野丟了下去。自己卷住寧姬,宛如疾箭,閃電般沒入太湖。湖面濺起些微水花,漾開一圈漣漪,立時又恢復了寧靜。
拓拔野提著昏迷的唐矢,輕飄飄地落到岸邊,望著那微微蕩漾的水波,心中百感交集。雷神原以太湖為家,此時身心交疲,心如死灰,定然是帶著寧姬,潛回這故水療傷去了。
仰頭望去,烈炎與八郡主也已趕到,盤旋飛舞,叱呵聲中朝太湖急沖。拓拔野正要說話,忽聽有人沉聲叫道:“小侯爺!”又聽見幾人叫道:“城主!”“拓拔!”“太子!”心中大喜,回頭望去,只見樹林中走出一群人,正是蚩尤、六侯爺與柳浪諸人。
蚩尤身邊站了一個面色蒼白的紅衣男子,神色甚為古怪,木無表情地抬頭望著天上的烈炎兄妹,適才的第一聲呼喊想來便是出自他口。
烈炎聞聲大震,猛地低頭下望,驚喜交集,失聲道:“師父!”八郡主也頗為歡喜,叫道:“火神!”
拓拔野方知這紅衣男子竟是蚩尤幾日前遇見的、火神祝融的元神寄體。心中也是又驚又喜,不知蚩尤等人又是怎么與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