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依言抬頭,那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輕顫著,長長都睫毛在幽暗的燈光下打下了一層陰影,顧盼生輝。
不過……長了一張勾人的臉,別說進(jìn)平陽侯府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人說三道四,楚玉容勾了勾嘴角。
她承認(rèn)自己嫉妒了,但是臉蛋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沒有權(quán)利也只會墮落進(jìn)深淵,楚玉容抬眼親切道:“妹妹?!?br/>
“楚大姑娘。”阿諾小聲開口,還沒進(jìn)族譜,她自然不會承了她這一句話。
那模樣在楚玉容眼里那就是沒見過什么世面,楚玉容熱情地拉著她的手,歡快道:“哎呀,我們都是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這不是埋汰姐姐嗎?!闭f著又環(huán)顧了四周,“妹妹竟然生的這般好看,連姐姐看了都?xì)g喜得不得了,不知道以后便宜了那個京中才子!”
“大姑娘嚴(yán)重了。”阿諾溫溫柔柔道,光聽,都讓人酥了半個身子。
楚玉容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就算心里面再不喜,也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背地里心思就越多,后來成功把自己拉進(jìn)深淵后,楚玉容的齷齪心里也就擺在明面上了,因?yàn)樗恍枰獋窝b了,她已經(jīng)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妹妹莫要與我生疏了,這是我從府里拿回來的一些糕點(diǎn),你拿去嘗一嘗!有水晶糕和云片糕,都是我喜歡吃的,就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歡,如果妹妹不喜歡,姐姐明日再叫廚子換幾種口味,”楚玉容示意自己的丫鬟夏菊把手里的食盒拿過來,“我看著妹妹就心生親近,想著一定要盡快跟父親說,早日接妹妹回府呢!不然我一個人呆在府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無聊的呢!”
“大姑娘抬愛了?!鼻镄影褵玫臒岵瓒诉^來,阿諾親自給她斟了一杯,沒有過分諂媚,也沒有過分冷淡,一切規(guī)矩得恰到好處。
楚玉容倒是坐了下來,接過阿諾遞過來的茶杯,不過并沒有喝,夏菊眼皮一抬,開始諷刺:“咱們家大姑娘喜歡喝西湖的龍井,你這是什么茶啊,聞著味道就不好。”
“夏菊,不得無禮?!背袢菝碱^輕皺,“這丫鬟被我慣壞了,妹妹莫要見怪,等我回去就罰她。我回去就帶幾盒上好的茶葉給妹妹陪不是,那茶是皇上賞給父親的,每年都有,我都喝不完?!弊詈笠痪湓捠菍χ⒅Z說的,雖然嘴上呵斥一番,但也只是挑了個無關(guān)癢痛話題把事情輕飄飄地揭過。
“那我記著大姑娘的話,哪時候拿過來可要提前跟我說,我好叫秋杏去門外侯著?!卑⒅Z臉上頗為平靜,“大姑娘不知道,我院子里那畜生可調(diào)皮了,一不小心就會掙脫鎖鏈開始鬧騰,到時候嚇著大姑娘就不好了?!?br/>
楚玉容愣了愣,她可不管那畜生鬧不鬧騰,按理說她說了那么一大堆話,可不是真要給楚阿諾送茶葉,這個女人難道聽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嗎?
阿諾假裝沒有看到楚玉容的表情,前世的時候楚玉容也說過這樣的話,嘴上說著茶葉多喝不完,實(shí)際上只是為了炫耀自己是嫡女,在府里非常受寵,而自己則是一個外室女,見不了什么大世面,身份跟平陽侯府這種豪門貴族相差甚遠(yuǎn)。明里暗里諷刺自己上不了臺面,自尊心受挫的阿諾自然是拒絕楚玉容送茶的好意,因?yàn)樵谒磥恚@完完全全就是施舍。
楚玉容扯了扯嘴角,壓下心底的怒火,輕聲道:“那好,明日辰時我派人把茶葉送過來吧?!?br/>
燭火快滅了,阿諾趕緊拿出剪子把燈芯給挑開,屋子里頓時明亮了些,阿諾說道:“不知道大姑娘有吃晚飯嗎?要不要我叫秋杏下去備?”
楚玉容看著這簡陋的屋室,心里頭就覺得膈應(yīng),而且派來監(jiān)視楚阿諾的張嬤嬤也不見人影,“我出門前吃過了,就不打攪妹妹了。”
“大姑娘這是要走?”阿諾覺得詫異,想了想便道:“那我送送你?”
楚玉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妹妹多穿些衣裳,這京城的秋天夜里涼,莫要染了風(fēng)寒?!?br/>
院子里的樹早已枯萎,光禿禿立在那,估計(jì)來年也發(fā)不了芽,楚玉容看著身旁的阿諾,“這樹應(yīng)該是枯了好幾年了,妹妹要不要移栽幾棵海棠花,那花易養(yǎng)活,長得也好看,開花后還可以折幾枝拿來做插花,不瞞你說,母親酷愛插花,妹妹你出生于江南,心靈手巧,做出的插花肯定美極了?!?br/>
果然,阿諾一聽到這句話,眼里都是希冀的光,隨即又暗淡地低下頭:“可是我沒有銀兩去移栽……”
楚玉容趕緊握著她的手,寬慰道:“妹妹說的什么話,咱們是一家人,明天我便派幾個家丁過來栽種幾棵海棠花樹,母親瞧見了,一定很開心。”
“那就謝謝大姑娘了。”阿諾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一出院子,就看到了平陽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有隨從在那等候,見到楚玉容過來,便恭敬上前,“大姑娘?!?br/>
馮嬤嬤趕緊湊過來,拿起一件披風(fēng)給楚玉容披上,心疼道:“大姑娘,這夜深露重的,你怎地要來這種地方?!?br/>
楚玉容搖搖頭,溫和道:“我就過來看看妹妹。”
馮嬤嬤是看著楚玉容長大的,自然跟她是一條心,所以假裝沒有聽見她這句話,趕忙把楚玉容扶上馬車,嘴里嘮叨道:“到時候生病了心疼的可是老爺和夫人。”
“嬤嬤說的是。”楚玉容拉緊披風(fēng)的帶子,撩起窗簾子,看向阿諾:“妹妹也快些進(jìn)去吧?!?br/>
“不礙事?!卑⒅Z搖搖頭。
車夫抽起鞭子,馬車便噠噠地往前走。
黑夜里,馬車很快就消失了,那噠噠的聲音也遠(yuǎn)去了。
秋杏上前扶著阿諾:“您怎么了?”
“無事?!卑⒅Z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吧?!?br/>
楚玉容靠在軟枕上閉目養(yǎng)神,案幾上擺放這一個袖珍的累絲鑲紅石熏爐,爐內(nèi)的荼蕪香正裊裊升著奶白色的煙,然后慢慢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