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實在太冷了。這柴房若是住上一夜,就算不被凍死,也要凍傷。
墨遲收回手臂,解下了身上的狐毛披風,順著柵欄塞了進去,“先披著。一會我再去求求曾管家,給你送點被褥過來?!?br/> “恩?!毙⊙九狭藥еt體溫的披風,咬唇點了點頭。
合攏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墨遲走出關(guān)著小丫的院落。
冷瑜雖然將小丫關(guān)了起來,但是還沒有不準她去看望小丫,對于這一點,墨遲心里還是有點慶幸的。
一會找到曾管家,和他求求情,或許他能多給點照顧。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曾管家雖然年輕,但是并不是一個勢力的人。
前些日子,她一直縮在凈月軒中,其他的仆人多有怠慢,但是曾管家送來的一切用度還都是按照王府正妃的標準,一點都沒有克扣短缺。從這上面就看得出,他很正直。
小丫對他言語上多有得罪,他也只是大度的聳聳肩,從沒深究過。
應該說冷瑜這個人雖然不怎么樣,但是他身邊確實有一批能干的人對他死心塌地。曾管家就是其中之一,若不是在王府當管家,墨遲覺得以他的胸襟和才能,應該也是享譽一方的才子。
轉(zhuǎn)了個彎,墨遲去找曾管家。一般王府若是沒有什么大事的話,他都會在前庭邊上的一處廂房中待著,那里是他處理府內(nèi)事物的場所,亦是他的居所。
啪的一聲鞭響,她身前路上的冰雪被擊的粉碎,飛濺起來的冰屑和積雪甚至蹦到了墨遲的面上,一片的冰涼。
“站?。 币宦晪蛇硞鱽?,童梓雨手握一柄烏黑油亮的長鞭,叉腰站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墨遲一皺眉頭,問道。
她雖然不悅,但是并沒有動怒,因為在她的印象之中,童梓雨雖然有點討厭,但不至于是個壞女孩,她只是喜歡了一個不會去喜歡她的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里欽慕的女孩子。一個被寵壞了個女孩。
有的時候,墨遲甚至有點羨慕童梓雨。
“還以為你真是出身皇家的公主,沒想到卻是一個冒牌的!”童梓雨的出言不遜并沒刺激到墨遲。
這是事實。她的確是代嫁的。不僅代替了真正的公主,更代替了自己的姐姐。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清淡的墨遲,童梓雨的語調(diào)更傲了幾分?!拌じ绺缯f了,你這個冒牌貨不配當他的王妃。所以你趕緊收拾你的東西吧,離滾出王府的日子不遠了!”她驕傲的抬頭看著墨遲。
墨遲的個子比她要高一些,這樣抬頭看著墨遲,顯得她有點氣勢不足。所以她偷偷的掂起了一點腳尖,盡量的拔長自己的身體。
“是嗎?”墨遲淡淡的說道,“那太好了?!?br/> 冷瑜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揭穿她的身份,恐怕不是為了將她趕出王府這么簡單吧。若是真的只有這么簡單,直接一封休書就能讓她出府了,理由很簡單,她就是一個冒牌貨。
他將她的身世首先告訴眼前的這個丫頭,恐怕是要借助她的嘴說給她背后的人聽吧。
童梓容,童梓雨,從第一次知曉她名字的時候,墨遲就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身份,正是當今皇后的胞妹。
冷瑜讓她搬出凈月軒的時候也提過是因為皇帝非要讓童梓雨住進寧王府的事情。那時候,墨遲就明白,童梓雨之所以在王府這么囂張,就是因為皇帝在給她撐腰。
在墨府這么多年,若是還學不會察言觀色,那未免也太小看她墨遲了。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參與,不愿意評論,不代表她心里不明白。
當初是胡國皇帝愣將自己塞給了冷瑜。恐怕現(xiàn)在冷瑜是要對皇帝這樣的做法有所反擊。
只是拿她當了工具,她的心里有點不舒服。
微微的嘆了口氣,墨遲收斂了一下自己跑遠了的思緒。早在她答應替姐姐遠嫁到胡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個工具了。
那時候能泰然處之,現(xiàn)在還斤斤計較個什么?
不想與童梓雨過多的糾纏,墨遲只想快點找到曾管家。小丫還在柴房之中受凍,自己的那件披風雖然能抵上一點寒風,可是她若是能喝上一口熱湯暖暖身子就更好了。
再說了,以她一貫的經(jīng)驗,好像她這樣不受人喜歡的人還是少和童梓雨那樣得寵的人多言語。若是起了什么沖突,就算理在她這邊,到最后受責罰的人也是她。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她并不是怕惹事,只是現(xiàn)在小丫還被關(guān)著,她是去是留都憑冷瑜的喜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不能得罪冷瑜。
她微微的閃身讓到了一邊,想讓童梓雨過去。
童梓雨見墨遲為她讓路,心里自是得意的很。她的那番話看來還是嚇唬到了這個女人。若是被瑜哥哥休掉的話,丟臉的不止是這個叫墨遲的人,連帶南岳都會被她連累。她若是真的被逐出王府,恐怕連南岳都不能回去了。敢覬覦她的瑜哥哥,活該!
她得意的看著墨遲,不過才得意了一會,童梓雨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樂不起來了。
原本以為她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會嚇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或者花容失色,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才是。怎么她好像一點多不害怕一樣!那絲毫沒有眼神和臉色還有表情都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不怕。
是不怕她童梓雨還是不怕被瑜哥哥休掉?一定是前者,因為沒有哪個女人在得知自己要被丈夫休掉的時候是不害怕的。
見童梓雨瞪著自己,表情一會喜一會憂,卻絲毫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墨遲在心里輕嘆了一聲,既然你不走,我走,她才沒那么多現(xiàn)功夫和這個丫頭窮蘑菇。
她索性一垂首,就要從童梓雨的身側(cè)走過。
“喂,站??!話還沒說完呢?”童梓雨在她的身后叫道。
“郡主殿下還有什么吩咐?”停下了腳步,墨遲微微的側(cè)頭,眼眉之間流露出了一絲的不耐,有話不能一起說完嗎?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本就是來尋墨遲晦氣的童梓雨終于找到了理由,“居然敢用后背對著本郡主!”太沒禮貌了!冒牌的就是冒牌的,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
墨遲心里明白今日這個丫頭就是來糾纏不休的。
她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壓下自己的不悅,,曼聲說道,“這樣,郡主可滿意了?”
童梓雨怔了一怔,墨遲站在她的面前,腰背直的如同風中的勁竹一般,眼眉之間看似清淡,卻無形之中顯出了一種高貴的氣質(zhì),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好像在她的面前,自己不過是個無知又無禮的女孩一般,絲毫沒有半點對上朝郡主所應該有的尊崇和敬畏。
她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和姐姐好像。每次姐姐這么看著她的時候,她都會抑制不住的心虛。
童梓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怔了一會才反應了過來,她柳眉一豎,雙手叉腰,故意讓自己顯得有氣勢些!她才不是姐姐!憑什么怕她!
“外邦女子,還不速速給本郡主下跪道歉!”她討厭看到她直挺的腰背,顯的自己是那么的?。?br/> “外邦女子?”墨遲淡淡的笑了,眼眉間緩緩蕩開的眼波如同湖水上泛起的漣漪一般,一圈圈的擴大?!熬退阄沂峭獍钆?,也斷無跪你的道理?!彼幌朐俸瓦@個小丫頭糾纏下去了,輕輕的一甩衣袖,她轉(zhuǎn)身就走。
居然敢就這么走掉?被激怒了的童梓雨手腕一揚,鞭子如同靈蛇一般的甩了過來,“啪”的一下打落了墨遲發(fā)間的一枚玉簪。
玉簪落在地面,發(fā)出了一聲脆響,斷裂了開來。
墨遲停住了腳步,童梓雨收起鞭子,歪著頭看著墨遲的背影,怕了吧!她的眼眸之中升起了淡淡的得意,對付南方來的女人,只要一嚇唬就什么都妥了。
“你鬧夠了?”墨遲頭也不回的問道。
居然還不害怕?。?!童梓雨眸中的得意瞬間凝固,僵在雪地里。
當然不夠,童梓雨的手腕再揚,鞭子好像生了眼睛一般的朝墨遲的后背掃去。
“夠了!”鞭子還沒碰觸到墨遲的后背,就被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一把抓住。這個人的移動速度快的幾乎讓童梓雨花了眼睛。
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童梓雨錯愕的看著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的鞭子稍,剛才這里明明沒其他人。
握住她鞭子的男人穿的是王府侍衛(wèi)的衣衫,墨綠色的衣擺隨著寒風微微的揚起。一雙明-媚的鳳眼眼梢微微的挑起,只是這雙原本應該千般風--流的眸子之中現(xiàn)在怒氣流動。
“大膽!”原本被嚇了一跳的童梓雨在看清楚那男子的衣著之后,緩緩的松了口氣。他應該是王府新來的侍衛(wèi)吧,所以才不認得她。她嬌叱了一聲,“膽敢握住本郡主的鞭子,狗奴才還不放手?”
“狗奴才叫誰?”握住她鞭子的侍衛(wèi)忽然展顏一笑,那雙鳳眸之內(nèi)迸發(fā)出的笑意忽然讓他的面容生動鮮活了起來,竟然是那么的好看,讓童梓雨一時之間失了神。
“叫你?!彼穆曇糨p了下去,臉不由的紅了起來。這個人好面熟,啊,他不就是那日在普濟寺見到的男子?原來他的武功也這么高。
“對對對。”沈傲月的笑意更濃,心情大好的他松開了握在手中的鞭子,“狗奴才叫我?!彼曊f道。
“你。”回過味來的童梓雨又氣又惱,雙腳狠狠的跺著地面,好像要生生的將沈傲月踩扁一般。她手一揚,鞭子帶著嘯聲劈空朝沈傲月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