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fā)還濕著,”顧小文見江容就要朝外走了,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吹一下,外面有風,會感冒的?!?br/>
江容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時間到了?!?br/>
“不差這兩分鐘,”顧小文說,“你要是不愛吹,我?guī)湍惆?不碰你頭皮,只碰頭發(fā)?!?br/>
“時間,到了?!苯萆袂閳?zhí)拗地站在門口,重復道,“吃飯的……時間到了?!?br/>
“時間……到了!”
“好,吃飯?!鳖櫺∥臒o奈抬手做了投降的姿勢,“我們?nèi)コ栽顼?。?br/>
江容點頭,率先打開門出去。
顧小文聳了下肩跟在他后面,汪蓮華已經(jīng)把所有的吃得都擺好了,江容在桌邊坐下,開始喝蛋羹,顧小文坐在他的對面,吃三明治。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說話,很快吃完,江容一直看著時間,在早上七點四十,兩個人準時出門。
天邊的云黑漆漆的壓下來,明顯是大雨前兆,迎面的風也是很涼,夾雜著土腥味。
顧小文看了眼江容還沒干的頭發(fā),怕他被吹著或者淋到生病,建議道,“今天要下雨了,不然我們回去玩樂高?”
江容側(cè)頭看了顧小文一眼,手腳不太協(xié)調(diào)的慢慢跑著,“你說,去后山的小公園?!?br/>
顧小文:“我們可以等晴天的時候再去,你頭發(fā)還濕著,風很涼,要下雨了?!?br/>
顧小文說了這一句,突然有不小的雨點砸在她的腦門上,她見江容也縮了下脖子,明顯被雨點打到,又說,“你看,下雨了,我們快回去,不然要被澆濕了?!?br/>
江容卻沒聽到一樣,還在繼續(xù)向前跑,顧小文只得又追上,繼續(xù)勸他,“下雨了,我們……”
“不!”
江容突然有些激動地站住,雙手抬起來作勢去敲打頭,“不!”
“不!”
“不回去!”
“計劃,”他用力地點著自己的手表,“計劃好了!”
他瞪著顧小文,“我們說好了!”
“去小公園!”
每一個字都很用力地低吼,顧小文看他抱住自己的腦袋開始敲,毛驢拉磨一樣圍著她轉(zhuǎn)圈兒,即將失控。
抬頭看了眼即將大雨傾盆的天,顧小文第二次無奈又好笑地嘆口氣說道,“你也太不知變通了。”
“不過我們確實說好了?!鳖櫺∥恼f,“走吧,好多年沒有干出這種傻\\逼事兒了,體驗一下也不錯?!?br/>
“別轉(zhuǎn)了!”顧小文拍了下江容的肩膀,悶雷陣陣從天邊傳來,“跑吧,小公園有個能躲雨的涼亭!”
江容本來瀕臨崩潰,他不能接受計劃好的事情被打亂,見顧小文又重新開始跑了,也很快冷靜下來,跟在她身后跑起來。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風也大了起來,烏云堆疊天色暗得像是要黑天了,悶雷滾滾,有閃電劃過天際。
顧小文看了眼道路兩邊兒的大樹,自言自語地說,“我今天要是被雷劈死,肯定是老天爺懲罰我色膽包天,這天氣也敢跟你出來嘚瑟?!?br/>
江容跑得很專心,沒聽顧小文說什么,顧小文居然笑起來,攆上他,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能不能理解,就說,“你知道嗎,我這樣的人打雷的時候,出門等同于用命挑戰(zhàn)天兒爺,可見我對你是真愛啊?!?br/>
顧小文話音剛落,“咔”的一聲巨響,雷好像就劈在兩個人的頭頂一樣,顧小文頓時嚇得一縮脖子,朝著江容的身邊湊了下。
雷聲一直都很遠,這冷不丁的一下江容也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朝著顧小文身邊湊,兩個人手臂腦袋都撞在一起,活像一對兒在天道面前無所遁形的妖孽。
“快跑!”顧小文隔著衣服抓住了江容的手腕,“老天爺來劈我了!”
江容被顧小文扯著突然加速,大雨宛如天漏一般,嘩地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江容氣喘吁吁地跟著顧小文跑了一段兒,然后在滿腦袋淌水身上濕了大半的時候笑起來。
雨太大了,把顧小文的色心都澆滅了,她連眼睛都睜不太開,更沒有工夫回頭去看江容,只想趕緊到小公園的小亭子里面,好歹那里有個頂,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樣,和江容成為一對展翅狂奔的落湯雞。
再說有頂?shù)牡胤剑櫺∥挠邪踩?,她是真得有點怕自己被雷劈死讓天收了。
不過再怎么狂奔,江容也因為肢體的不協(xié)調(diào)很拖后腿,顧小文又不可能扔下他自己跑,雨下得越來越大,顧小文連褲衩都濕透之后,就不再找急忙慌地跑了。
雷聲也隨著驟雨隆隆走遠,連風都停了,直上直下的雨點砸得腦殼疼。
顧小文抹了一把臉,側(cè)頭看向江容,卻見他在笑。
不是前幾次勾勾嘴唇那樣一閃而逝的笑,而是嘴角一直維持著弧度,對于他這樣情緒理解障礙和情緒匱乏的人來說,足可見這笑容有多么真心實意。
腦袋澆的像牛犢子舔過似的,但是他長得是真好,這種貼頭皮的發(fā)型都能撐住,在雨幕笑起來格外的……顯得腦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