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掌柜帶著家眷與隨從住進(jìn)了茂源客棧的芙蓉園。
據(jù)況掌柜所說,此去鵲靈山的行程過半,而接下來的數(shù)百里,難以遇到像樣的村鎮(zhèn),便在草本鎮(zhèn)休整幾日,一來醫(yī)治潘遠(yuǎn)的腿傷,再一個他有買賣料理。于是眾人各得其所,彼此相處倒也融洽。
而所謂的融洽,因人而異。一旦于野出現(xiàn)在院子里,不是響起潘遠(yuǎn)的咒罵聲,便是傳來菜兒的嬉笑聲,為了大伙兒的和睦共處與小院的安寧,他干脆躲在房內(nèi)不露頭。
他也樂得如此,他在忙著畫符。
客房的桌子上、地上、床榻上,到處都是涂滿了紅色朱砂的小紙片。
于野坐在桌前,依然在提筆涂抹著不停。
轉(zhuǎn)眼之間,已在芙蓉園住了四日,夜晚他吸納靈石,白天便學(xué)著畫符,用飯的時候也是隨意扒拉幾口便又躲回房內(nèi)。而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如今他已能夠嫻熟的畫出完整的符圖。
于野又畫了一張破甲符,拿起來認(rèn)真端詳。
符圖上下沒有瑕疵,左右看著完美。即使道門高手畫符,也不過如此吧。
而使用起來,又將怎樣呢?
于野想了想《太上靈符》中的法門,雙指夾住符紙劃動記下,口中默念口訣,然后往腦門上一拍。
怎么沒有動靜。
是否已隱身了?
于野看著自己坐在桌前,周身沒有任何變化。
哦,難道隱身只是相對而言,也就是施法的時候,別人看不到自己?
便于此時,關(guān)閉的房門打開一道縫,露出一張精巧的小臉,眨巴著烏黑的眼睛四處張望。
竟是菜兒。
她好像沒看見門邊的桌子前坐著人,只管盯著滿地滿床的紙片,狐疑道:“這人整日閉門不出,鬼鬼祟祟的……”
于野禁不住伸出手晃了晃。
倘若菜兒看不見他,便意味著破甲符已顯示出隱身的威力!
不料菜兒忽然沖著他兩眼一瞪,嬌聲叱道:“吃白食的,你傻了不成?”
這位況小姐歲數(shù)不大、童心未泯,喜歡捉弄于野。而于野要么不理會,要么就躲著她。今日閑著無事,她便尋了過來,卻見到滿地的小紙片,還有一個人坐在桌前,腦袋貼著朱砂涂抹的紙片,與她傻乎乎的招手呢。
于野猛然驚醒,慌忙收起符紙。
房門關(guān)閉,門外響起菜兒的嘆息聲——
“唉,吃白食倒也沒啥,誰想是個傻子呀!”
于野呆坐著,眉頭糾結(jié),片刻之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傻了倒也沒啥,關(guān)鍵是破甲符沒有一點(diǎn)用處。
是符畫錯了?
依照符圖畫的,應(yīng)該沒錯。
難道燕赤家傳的秘笈是假的,《太上靈符》也是假的?而藏在玉簡中的符箓之術(shù),又怎會作假呢?
于野起身將滿屋子的符紙收起來,便躺在床榻上繼續(xù)苦思冥想。
天黑的時候,季顏喊他去用晚飯。用飯的地方位于正屋的廳堂內(nèi),地上鋪著草席,擺著木案、燈盞與酒食。況掌柜居中而坐,夫人、小姐、潘遠(yuǎn)、袁九、莫?dú)埮c季顏圍坐四周。于野默默拿個餅子,端了碗湯,獨(dú)自蹲在回廊下享用,然后返回客房,繼續(xù)琢磨他的破甲符。
當(dāng)夜色漸深,同住一房的季顏扯起鼾聲,于野便從榻上起來盤膝而坐,掌心扣著靈石吐納調(diào)息,修煉《天罡經(jīng)》與七殺劍氣。
天明時分,季顏早起出門,見于野又在坐著睡覺,也沒有放在心上。而他剛剛走出房門,于野已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攤開手掌,一把碎石屑。
僅有的一塊靈石,終于耗盡了靈氣。至于修為提升到了幾層,依然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體內(nèi)的真氣又充沛了幾分,施展一次劍氣應(yīng)該綽綽有余。
沒了靈石,以后的修煉也只能順其自然。
而面對蘄州的高手,又該怎么辦?倘若遇到卜易……
不敢接著想下去。
于野跳下床榻,將靈石碎屑與作廢的符紙裹成一團(tuán)夾在腋下。他打開院門,直奔客棧的伙房。將紙團(tuán)扔入灶下的柴火中,轉(zhuǎn)而來到了街道上。
天色尚早,街道上沒有幾個人。
街道兩旁的鋪?zhàn)樱蠖嘁验_了門,伙計(jì)與掌柜的在灑水清掃,為了又一日的營生忙碌著。
于野左右張望片刻,順著街道走去。
幾步路的工夫,百草藥棧就在眼前。而鋪?zhàn)觿倓傞_門,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拆卸門板,笑著招呼道:“小哥若買朱砂,不妨去藥鋪看一看!”
于野連忙搖了搖頭,尷尬道:“伙計(jì)大哥既然認(rèn)出小弟,應(yīng)該記得幾日前與我說話的那位大哥,不知他人住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他?”
“哦……”
中年男子乃是藥棧的伙計(jì),一邊拆卸門板,一邊思索道:“你說的是那位外地的客人吧,他專為采購藥材而來,當(dāng)日便已離開草本鎮(zhèn),他去了哪里呢……掌柜的應(yīng)該知曉,我回頭幫你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