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禮的前期準備和顧衍沒什么關系,不論是戒賓、宿賓,還是為期等等都是父兄主禮,將冠者都不會參與。
但是清閑的日子沒有多少,因為顧衍馬上就要去咸陽,冠禮的準備非常倉促。為期本是確定冠禮的時間,一般真正定下的冠日都在數(shù)月以后,只是咸陽那里等不得,所以才會匆忙加冠。
儀軌繁復,顧衍也只是跟著兄長身后不斷的換衣服,梳頭。父親出門立在左側,等待主賓和贊冠者,然后接引他們進入宗廟。宗廟大門外,眾人互相行揖禮,三請三讓才進入廟內(nèi)。宗廟內(nèi)穿廊眾多,每個人都肅穆安靜,只有在每一個拐彎處和每一個臺階處,才會又開始互相作揖并且按儀軌來說謙詞。
但這些都和在宗廟們口等著的顧衍沒有關系,他今天的任務就是被所有人跟娃娃一樣的擺弄。
直到始加時,他才真正覺得自己真的在這個時代成人了。其實按秦律,他早在幾年前就成人了,但貴族總是在這種地方分外堅持。
父親本想著等他二十再為他加冠,如今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贊冠者用櫛禮儀性的為他梳頭,將常年半披著的頭發(fā)梳到頭頂然后挽上發(fā)髻,用緇將發(fā)髻纏住。束緊的頭發(fā)讓顧衍覺得頭皮生疼,但還不能放松,主賓是家中族老,德高望重,此時正在說始加的祝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br/>
然后再為顧衍加緇布冠,顧衍拜,然后起身回房換玄端服。侍女們將赤色黑滾邊的蔽膝為他系上,然后他端正的走出房門,在眾人的祝福下面南而立。
如此再三,才算真的把加冠禮行完。已經(jīng)是五月初,氣溫升高,穿了禮服的顧衍覺得自己都快要虛脫了。轉眼看到父親、兄長端莊的姿態(tài),心里暗暗佩服他們的忍耐力。
好在,緊接著的是祝酒一類的宴席。不過祝酒當然也有正賓的祝詞,顧衍頭昏眼花的根本聽不清族老在說些什么。只聽到承天之德云云。好在他沒真的昏了頭,還記得祭食、祭酒,然后對主賓行禮拜揖。
等到真的取字時,顧衍才從早上不斷叩拜,換衣服的狀態(tài)里緩過來。
取字前,他要先去見母親。自東墻出,從北門進,羋屈氏早已在階上等他,顧衍斂目對母親行禮,然后就聽到環(huán)佩叮當,母親受然后對他拜,轉身離去。顧衍再拜,以送母親,羋屈氏轉身又拜。如此三次,見母禮才算結束。
回到宗廟內(nèi),顧衍面朝南在西階的東邊站立,和主賓見禮后,就聽到主賓說,“吉月吉日,昭告爾字。其字嘉善,與爾宜之。敬德修業(yè),永受保之。茲爾其字,曰羨之甫?!?br/>
顧衍低頭,心道,衍假字羨為之。父親和族老們給自己起了一個同意詞為字。然后答道“某雖不敏,敬承慎待?!?br/>
然后站在賓者左側的顧憫再道,“冠禮已成,望汝自此束疏頑性,祖述仁義,修齊治平。謹之勉之?!?br/>
顧衍再拜,“兒雖不敏,敬承銘記?!?br/>
冠禮成,從今天起,他就是顧羨之了。
......
咸陽,王宮。
濃重的熏香味也掩蓋不住室內(nèi)苦澀的藥味。嬴政沉默的跪坐在如今的秦王,也就是自己父王的病榻前,神情肅穆,看上去并沒有被秦王的病容所驚嚇,但也少了幾分哀痛。
若是先生在這里,恐怕會勸我至少做做哀痛的樣子。嬴政肅著臉,冷眼看著侍女們忙前忙后。有寺人來告,“文信侯前來問安。”
文信侯呂不韋,如今的大秦相國。
嬴政抬眼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父王,又掃了一眼低頭面向他的侍從們,沉聲道,“父王病重,恐怕無法見相國。你去回了他,待父王康復,必然會召見相國?!?br/>
寺人稱諾離開,期間沒有敢抬頭看一眼這位公子政。
“我兒......咳咳......咳......”
原本沉睡的秦王好像是被剛剛的動靜驚醒,掙扎著想要起身,侍女看到后竟然先看了一眼嬴政,在得到公子政的首肯后才上前將秦王扶起。
秦王渾濁的眼瞳空蒙的轉向已經(jīng)完全掌握秦宮的嬴政,明明一直康健的身體竟然在一夕之間就迅速衰敗,要說其中沒有人做手腳,是不可能的??墒?.....一想到有可能動手的那些人,他便心痛難耐,不知如何處理。
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讓他錯過了徹查的機會,如今已是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