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樵慢慢的醒來,眼前是熟悉的輕紗床簾。
“醒了、醒了,她醒了!——”一陣老媽子等人亂糟糟的說話聲。接著是馮秋山的面容大大的呈現(xiàn)在自己眼前,冰涼的手握著自己溫暖的手,憔悴的臉龐又要哭又要笑的樣子。
“云樵,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云樵的意識完全清醒后,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撐起身子就要起來,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她只能吃力的掙扎。
“我是沈家的大小姐、葉家的夫人!你有什么資格對我好?對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要在這里,我不要在這里!……”
馮秋山極力的安撫她,給她蓋好被子。
“云樵、云樵!離開這里你又能去哪兒?再回到那個小出租屋里,昏倒在地不知多久了都沒有人知道?!”
云樵的手在被子上用力地捶了一下,說道:“我一個人生活可以的,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我!”
“好。等到你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我發(fā)誓,到時你要走我絕不攔你!”
“我是沈家大小姐,葉家的夫人,還是一個結(jié)過婚的女人……你是闊少爺,閑著沒事往自己身上惹麻煩,要是被人知道誰能救得了你?”
“我是馮秋山——龍懷武的養(yǎng)子馮秋山?!?br/> 云樵聽后,閉口不再言語?!?br/> 一旁一個年輕的女傭端來一碗?yún)?,馮秋山轉(zhuǎn)手接過來。
女傭面露遲疑,擔憂的看了少爺一眼——少爺已經(jīng)幾天沒合眼了。
云樵卻波瀾不驚,眼睜睜看著面色蒼白的馮秋山一勺一勺喂自己喝下。
參湯一碗喝罷,云樵水蔥似的手指頭捏起來做了一個握筆的姿勢,馮秋山會意,命人端來了紙筆。
云樵真是頭暈的很厲害,拿著鋼筆伏在小床桌上,緊皺著眉頭忍耐許久之后才開始寫。
一些事情已經(jīng)在心中擔心了千遍、默念了千遍,自然是秀筆疾書,速度飛快。
信中先是將婉清和婉源的生活注意事項,包括輔導課老師、輔導課課時等等,事無巨細的一一列好,又寫道:
“……敬請父親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每周都讓婉源去參加書法培訓,她的上學接送、日常陪護等事宜就交給淼姐。婉清一直由陳媽照顧著,本來沒有什么不妥,但是陳媽的小兒子日漸懂事,又長的俊俏風流,還是趁著清兒還年紀小,給她換一個陪護吧。”
“……父親睿智,可能早就料想到我會知道子衿和……媛兒的事情而選擇離開!可是這一切實在太急,兒媳毫無防備,現(xiàn)在想起父親時常提醒指示的話語才想明白,只是為時已晚?!?br/> “我深知父親疼愛婉清和婉源深入骨髓,只是因為兩人都不能繼承家業(yè)而心有介蒂,現(xiàn)在又有了婉蘅,或許將來您會再有更加聰明懂事的孫子、孫女,求您看在兒媳這幾年之間對葉家、對您恭恭敬敬盡心盡力的份上,對我的清兒和婉兒多多垂憐!”
云樵寫到這里,一呼一吸之間游絲一線,雙目也懸在睜合之間。
“將這封信交給葉老爺……”馮秋山接過,說道:“那我先去安排人將信送去?!背隽朔块T,馮秋山拆開信件細細地讀了一遍,面色沉郁地交代給了下屬。
好個葉子衿,好個葉子衿!
馮秋山一肚子的火沒處發(fā),拿起個茶杯下樓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乒乓’一聲摔了個粉碎。
眾人服侍云樵躺下后,按照吩咐只留了一個老媽子守門,其余人全部出去。
床前有一縷縷的風吹過,云樵伸出手,想要抓住。
細長的手慢慢攏起,風也在指尖來回纏繞著,慢慢的握住,再張開一看,手中空空如也。
“嗯——呃!——”云樵俊俏的臉十分痛苦,隱忍低壓的嘶喊著。
馮秋山在病房外來回踱步,仿佛要把走廊走出洼地來。
顯示‘手術(shù)中’的燈一直都沒有滅,這應(yīng)該是他人生最煩躁的時刻,只能聽著云樵痛苦的壓低的叫喊聲卻無能為力,而這叫喊聲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個小時。一聲一聲的叫喊把他的心一點一點撕扯開來,他再也按捺不住,推開門直直地闖了進去。迎面就有正在忙碌的小護士過來阻撓他,他不管不顧的沖到了云樵的床前,剛好一直護在云樵背后的老護士也已經(jīng)精疲力盡。馮秋山代替她緊緊的扶住云樵的背部。
“云樵你怎么樣?。俊瘪T秋山怕血,一眼也不敢往前方看一眼。
空氣中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雜著,讓他極度眩暈不適,他低頭看看已經(jīng)面目蒼白的沈云樵。
“云樵……你感覺怎么樣?。??”
云樵并沒有力氣叫人趕他出去,只好忍著不再叫喊,粗粗的喘著氣,虛弱的回答:“腰疼的厲害,躺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