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葆春和六哥去了村子里找到猢猻嘴，果然不出所料，有錢能使鬼推磨。白葆春扔下二百塊錢，猢猻嘴拿去張羅，十點多鐘的時候，靈棚搭好了。常順義家里已經(jīng)沒有至親，猢猻嘴不知道從哪找來十幾個人，頭戴孝帽子，腰里里系著麻繩孝帶，一路來到旅館里。六哥權(quán)當孝子抱著骨灰在一個手拿哭喪棒的人的指引下進了村子。

????猢猻嘴對白葆春說：“喃們這有規(guī)矩，常順義是死在外邊，按理說是個外鬼，外鬼歸家是要速葬的，所以，骨灰裝到材（棺材）里就得下葬，你看呢？”

????白葆春求之不得快點讓常順義入土連忙說：”好極了，入鄉(xiāng)隨俗，就依著這個規(guī)矩，您就安排著辦。只是這棺材從哪來呢？”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二大爺有口留著壓壽（壓壽，農(nóng)村老人有活著就做和棺材的風俗，據(jù)說這樣可以多活幾年，所以叫壓壽）的棺材先用著，給他錢了他再做吧，還有呀，要是整尸首，入殮的時候要用響器（吹打的樂手），可是他就剩下骨灰了，你看是不是就免了呢？”

????白葆春此時已經(jīng)明白，猢猻嘴現(xiàn)在一切從簡的目的無非是多落下兩個錢，好在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盡快下葬，也就不紛爭了。

????骨灰到了靈棚里裝進了棺材入了殮，一行人到了墳地，坑早就挖好了，雖然不用響器，猢猻嘴還是找來了兩個火銃子，棺材入土的時候放了兩聲。陽光下一座新墳瞬間就堆成了。白葆春親自焚香燒紙，六哥和白玲跪在墳前。

????“老七，你總算回家了，哥哥答應(yīng)你的事不會食言。你好好的在這吧，這周圍都是你的親人，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來看你……?！卑纵岽赫f罷淚如雨下。

????六哥和白玲攙扶起白葆春，猢猻嘴說：“還有個事難為你徒弟吧，常順義沒有后人，今天親的熱的都來吊孝，按理說是應(yīng)該由孝子磕頭謝孝的。見一個磕一個，既然人已經(jīng)下了葬，就讓你徒弟代孝子給大家磕個頭，就算謝孝吧?！?br/>
????白葆春點了點頭說：“這個當然，他也應(yīng)該。”

????六哥聽了話，跪下給所有到場的人磕了三個響頭。

????“好啦，這的事就到這了，靈棚院子里擺好酒席，請幾位入席吧！”猢猻嘴話音未落，眨眼間人們都朝靈棚跑去。

????白葆春拉著猢猻嘴的手說：“大叔，多虧了你了，我們就不陪席了，因為還要趕回去，您就代勞吧。”

????猢猻嘴送到村口，白葆春爺仨趕上了最后一班回北京的車。

????回到北京天已經(jīng)大黑了，白葆春老婆看見幾個人回來趕緊說：“先別進門呢?！?br/>
????三個人納悶，只見白葆春老婆拿了個臉盆放在門口，并把一把切菜刀放在盆邊說：“都從這上面邁過來?！?br/>
????“都什么年代了，你還弄這個神鬼兒的？”白葆春不滿的說。

????“這是規(guī)矩，你們從墳地回來，帶進野鬼來就麻煩了。”白葆春老婆煞有介事的說。

????進了院子白玲徑直朝自己的房間里走去，六哥和白葆春兩口子進了正房。

????“小六子，你也回家吧，這幾天你也累得夠嗆，你媽也惦記你呢。”白葆春說。

????六哥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門外，白葆春老婆追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塊水果糖說：“把這個放嘴里含著，別嚼了?！?br/>
????“這是干嘛？”六哥不解的問。

????“含著這個，鬼就不追你了?！卑纵岽豪掀耪f。

????“萬一那鬼愛吃糖呢？”六哥笑著說。

????“這孩子怎么不聽大人話，叫你含著你就含著，這又不是藥！”白葆春老婆說。

????白葆春老婆看著六哥走遠來到白玲的屋子里，看見白玲正脫衣服，白玲跟母親說：“媽，弄點熱水我得好好洗洗，都臭了，那旅館的味兒比茅房都難聞?！?br/>
????白葆春老婆弄來熱水倒在大盆里，白玲開始洗頭，白葆春老婆說：“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了，你走了以后你們廠里老有個男的給你來電話，這幾天得來了十幾個，把送電話的老徐都跑煩了，這人是誰呢？”

????“一個同事?！卑琢彷p描淡寫的說。

????“同事有什么事來這么多的電話？我怕他有什么急事，問他也不說，就叫我等你回來盡快給他回個電話?！卑纵岽豪掀耪f。

????“是我交了個男朋友。”白玲說。

????“這就對了，我說的呢？怎么不告訴媽呢？人長的怎么樣，干什么的？”白葆春老婆問。

????“一個廠里工作的，他也在宿舍里住。”白玲說。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呢？你們認識了多長時間了？”白葆春老婆說。

????“媽，您就別問了，我現(xiàn)在哪有心思跟你說這個？”白玲煩躁的說。

????正說話間門口老徐喊道：“白玲電話！”

????白葆春老婆聽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白玲擦了擦頭發(fā)用毛巾裹上走了出去。

????“真不容易，你可回來了，這兩天我腿都跑細了。”老徐說。

????白玲接了電話，路丁在那頭問候了幾句說：“你什么時候回來呢？”

????“今天是星期六了，我星期一上班去?！卑琢嵴f。

????“我弄了兩張中山公園音樂堂的票，我想你這兩天一定回來，星期天的，你去不去呢？”路丁說。

????“我這兩天沒心思，不想去?！卑琢嵴f。

????“這樣吧，你再考慮考慮，我把票留到開演前兩個小時，你要去就給我打電話。”路丁說。

????“好吧”白玲剛要放下電話，路丁又囑咐到：“不去也要給我打電話好嗎？”

????六哥回到家里，老娘正在吃飯看見六哥說：“都辦完了？”

????“完了?！绷缯f著躺在老娘的床上。

????“陳靜剛走，不樂意了?！崩夏镎f。

????“她怎么一天到晚的老不樂意？”六哥聽了煩躁的說。

????“女人就是這樣，小性兒。她來咱們家是奔你來的，你不在家她能樂意嗎？”老娘說。

????“她說什么了？”六哥問。

????“什么也沒說，叫吃飯也不吃轉(zhuǎn)一圈走了?！崩夏镎f。

????“哥，給錢！”二毛走了進來。

????“我該你的？”六哥說。

????“一天三個電話，你走這幾天也有十個了，一個電話送電話的要五分錢，十個五毛都是我墊上的?！倍f。

????“你把學習弄好了，這帳你倒算的挺清楚！”六哥說。

????六哥掏出錢來沒有零錢，拿出一塊錢的票子說：“找五毛?！?br/>
????二毛接過錢說：“送電話的要五分，我接電話也得跑腿，你給的正好?！?br/>
????六哥正要說話，老娘說：“對了，你從哪進的胡同？”

????“東口呀？”六哥說。

????“去繞一圈兒去，從西口進來?！崩夏镎f。

????“那干嘛？”六哥不解的問。

????“你從墳地回來，萬一要是跟進什么來就壞了?！崩夏镎f。

????“你們怎么都一個毛病，我回師傅家里師娘也這么說，門口放了盆和刀，走的時候還讓我含一塊糖?！绷缯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