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青青惹人垂憐的模樣,李子衿反而沒有那么慌亂了。和煦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他從懷中掏出了手巾,連同手上的衣物一同遞給青青,“對不起,我只是想把衣服遞給你,不過,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所以還是先擦擦臉吧,我這就出去?!崩钭玉崎_口說道,聲音溫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溫暖。說罷見到青青沒有伸手來取,只是輕輕一笑將手上的衣物和手巾放在青青身邊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一等,我,我沒力氣動不了了,還有,還有我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你能不能拿一件衣服給我,幫······幫我穿上?!奔毴跷孟壍穆曇魪谋澈髠鱽?,李子衿猛然回頭,臉色活脫脫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你······你說什么,我······沒,沒聽清楚”。李子衿言語間有些不可置信。青青卻只是把小臉埋進錦被里,說出那樣的話已是極大的勇氣,哪兒還能再重復一遍。
李子衿想要轉(zhuǎn)身跑掉,但是看到青青此時狀況其實并不好,也不是該優(yōu)柔寡斷的時候。他慢慢踱步到衣柜前,想了下青青大概的身材,從衣柜底層摸索出了自己去年的衣袍,接著一步一步慢慢踱到床前,卻感覺到有些腳軟。
“你這樣躲在里面我沒辦法幫你穿衣服,抱歉,我要拿開被子了。”說完李子衿便向青青裹在身上的錦被伸手過去。
“等一等,你閉上眼?!鼻嗲嗟穆曇魠s越來越虛弱。
“對不起,來不及了,你的傷很重,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闭f罷李子衿深吸一口氣,扯開了裹在青青身上的被子。少年紅著臉卻表情嚴肅手腳飛快,少女羞紅了臉閉上雙眼,畢竟第一次為人穿衣,難免手忙腳亂,李子衿的手不小心從青青后背掠過,“嚶”感受到身前少女肌膚突然的僵直,不由有些心猿意馬,他眼觀鼻鼻觀心強打起精神繼續(xù)停頓的工作,終于為青青穿好了衣服扎好了腰帶,重新扶她躺下。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到額頭布滿了汗水,后背也被汗水打濕,不算久的時間,對兩人來說像是渡劫,不過終于完成了。
李子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輕聲說道:“我出去叫師父們進來。”
“謝,謝謝。”青青輕聲回答。
李子衿還了個陽光的微笑,走出門去,青青輕咬嘴唇,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心湖似乎起了漣漪,裴旻和李淳風進入了屋內(nèi)。
李子衿慢慢走到院子一旁的樹樁棋盤后坐下,青青的長劍不知為何不在屋內(nèi),卻被丟在棋盤上邊。他隨手拿起長劍輕輕一拔,“鏘”長劍應聲出鞘,劍身上刻著篆體小雪二字,劍體雪白,劍如其名。李子衿將長劍收回劍鞘,卻沒有重新放回棋盤上,而是抱入懷中,微微后傾看著天空開始神游物外。這兩日,的確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精彩過過去的十多年歲月,李子衿抱著小雪,想著屋內(nèi)還在治傷的青青,感覺像是在夢里。
過了許久,房門被推開,李淳風和裴旻先行走了出來。李子衿懷里的小雪輕輕顫動,發(fā)出了一聲似乎像是雀躍的劍鳴,然后瞬間高高飛起,飛到了跟隨李淳風裴旻身后紅著臉走出房門的青青懷里。李子衿驚醒過來,看著身穿一身男裝的青青走了出來,腦后長長的雙馬尾被結(jié)成一縷飄在腦后,身姿飄逸唇紅齒白,看來傷勢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沒事就好”李子衿嘴角上揚,笑容燦爛。
“呵呵,白癡,呆子?!鼻嗲嘧叩嚼钭玉粕磉?,嘴角同樣上揚起來,一臉明媚。卻突然抬起腳向李子衿腳背重重跺去,腳跟還碾了碾。一臉無邪道:“謝謝?!?br/> “你謝我踩我干嘛,很痛誒!”。李子衿表情痛苦蹲下身去,雙手握住青青的腳腕想要抬起踩在他腳背的小腳,也不知青青看似柔弱的身體里哪兒來的力量,李子衿竟然抬不起來。
“呵呵,你娘沒告訴過你,女孩子都是不講理的嗎!”青青臉上笑容開始變得有些危險起來,“還有你這個大色狼,準備抓著我的腳腕抓到什么時候?不過看也被你看光了,摸也被你摸過了,你喜歡就繼續(xù)抓著吧。”聲音極輕,卻殺力極大。
······被看穿了,李子衿想到,感受到裴旻那邊傳來的幾乎凝實的殺氣,李子衿一臉訕笑松開了手紅透了臉。本來想要報復一下無緣無故腳踩自己的少女,卻沒想到一向羞靦的少女此時卻十分大膽,倒是自己被反將一軍,鬧了個大紅臉。
看著眼前的兩人,裴旻極看不慣卻又不能動手,有些無可奈何,恨得牙癢,對李子衿說道:“小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br/> “我,我嗎?”李子衿左右看了看,再無別人,指了指自己。
“除了你還有誰!快過來!”裴旻有些心煩意亂,眉毛上揚眼角直跳,怒火隱隱待發(fā),似乎見事不好就要動手。
“哦,好的?!崩钭玉埔荒槦o辜看向自己的師父,李淳風卻攤攤手還了一個玩味的笑容讓他一陣頭大。
“額,讓一讓?!贝藭r徐青青卻擋在李子衿身前不讓他走,小手悄悄伸向他的腰間,找準軟肉就是那么一捏然后一擰,李子衿頓時疼得漲紅了臉,卻又不敢喊出來。
“嘶,你干嘛捏我,快放開,快放開?!崩钭玉茝娙套√弁礈喩砭o繃不敢亂動,卻不能緩解腰間的疼痛,只敢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哀求。想起父親被母親扯住耳朵的樣子,他不禁有些懷疑,這一式殺力極大的擰人手法,又快又準又狠,天下的女子是不是都無師自通,天生就會,且越是漂亮,殺力越大。
“不準你亂說話?!鼻嗲嗲穆曊f完,放開了李子衿腰間的手,假裝幫他整理衣角的褶皺,讓過身去。
“裴師傅?!崩钭玉迫嗔巳鄤偛疟粩Q成麻花的腰間軟肉,走到裴旻身前恭敬說道。
“唔,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我徒弟了?”裴旻看著眼前的李子衿直接切入重點,卻不等他回答卻對遠處的青青說道:“青青,你跟這個小子說一下我蜀山山規(guī),對于道侶的規(guī)矩第一條是什么?!?br/> 徐青青小臉瞬間煞白,輕聲回答道:“不得與山外修士結(jié)為道侶?!?br/> 裴旻微笑,點點頭說道:“很好,你還記得?!鞭D(zhuǎn)回頭對身前的李子衿又說道:“小子,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李子衿苦笑,“裴師傅,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是有,不過很難?!?br/> “洗耳恭聽”。李子衿鄭重抱拳。
裴旻看了一眼站在遠處始終未說話的李淳風?;剡^頭來對李子衿說道:“有三條路你可以選?!迸釙F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第一條,讓你師父帶你上蜀山強行把青青帶走,或者把她現(xiàn)在就強行留下來,之后就是接受蜀山的天下追殺,她山上的父母也會受到牽連。不過你師父很難勝我,就算我不出手,蜀山上與我戰(zhàn)力相差不大的也有那么三五人,所以這條路很難走?!?br/> 走出房后始終未開口的李淳風此時卻開口打斷,輕飄飄說道:“無礙的子衿,你師父我最擅長的就是遮蔽天機,只要我布下陣法,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你們就是那遁去的一,蜀山眾人很難找到你們兩人。況且大不了你二人可以學那徐福出海,當初始皇權(quán)勢滔天通管山上山下兩處山河都無可奈何。天大地大,海外仙島眾多,真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蜀山權(quán)勢再大手也伸不到海外,所以你選這條便好?!?br/> “那么師父你呢?恐怕會故意暴露去接受蜀山無數(shù)次的刺殺,為我二人遮風擋雨吧?徒兒不蠢,所以還請裴師傅說另外兩條?!崩钭玉品磫柕溃瑳]有半點猶豫,斷然拒絕了李淳風的提議,仍然直視裴旻,目光堅定。
裴旻有些滿意身前小子的擔當,眼神有些欣慰“唔,很好。如果你選了第一條路,我會直接把青青強行帶走,你師父留不下我,我保證之后這一生你都別想見她一面,不多說了?!迸釙F這時卻有些意氣風發(fā),繼續(xù)開口說道:“難也不難,第二條就是證道。假如你能證道這天下都任你平趟,你在這天下任意山頭選擇道侶被選到的山頭都會求之不得,蜀山也不能例外,斷然不會再成為你二人的攔路石,更會促你二人結(jié)為道侶,畢竟證道強者的助力可遇不可求。不過這天下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無法觸摸到大道邊緣,更何談證道?其次,證道需要機緣,可能明日你就可以捕捉到契機一日證道,也可能百年千年,更可能永遠無法做到,青青等得起?所以我替你回答,此路不通?!?br/> 開元年間,還是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的裴旻母親去世。孝子裴旻請畫圣吳道子作畫超度母親亡魂,吳道子卻讓裴旻先舞一曲劍,裴旻照做,舞劍時裴旻傷心欲絕極度思念母親,將全部感情融入在劍舞之中,一曲舞罷裴旻擲劍入云中,劍落畫成,裴旻一日內(nèi)由沙場武夫證道入圣?!丢毊愔尽份d,“擲劍入云,高數(shù)千丈,若電光下射,旻引手執(zhí)鞘承之,劍透空而入,觀者千百人,無不涼驚栗,后金光大作,旻入道,證劍圣?!?br/> “這第三條,就是二十歲前入金丹,通過試煉成為我蜀山客卿。這應該是你唯一的機會,路有些難,你敢不敢走?”裴旻說罷收起笑意俯視著眼前的少年等待李子衿的回答。
“裴師傅,我想先問問青青再做回答?!崩钭玉茮]有回答裴旻的問題,卻是抱拳行禮后轉(zhuǎn)身來到了青青的身前,嘴角上揚問到:“青青你愿不愿等我?guī)啄???br/> “呵呵,呆子,大色狼”少女笑靨如花兒重開。
“裴師傅,我李子衿二十歲之前必入金丹!”少年此時卻頗為大膽,趁少女反應不及往少女臉上飛快輕輕啄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神采飛揚!
帥不過三秒,被偷親的少女微怔了一下,反應過來臉卻變得像熟透的番茄,看著眼前可惡的背影十分惱怒,“大流氓!”,狠狠一腳對準背影的屁股踹下,李子衿又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傻笑。
李淳風搖了搖頭,不爭氣的徒弟跟師父一樣,又是個氣管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