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見他光著腳,腳底被地上的雜碎硌出深紅的印跡與血痕,忙拿了熱毛巾為他擦拭,他知道沈言誠不喜人多問原由,便略過不提,只說旁的事情,便見他低眉順眼道:“殿下,奴婢有事稟告?!?br/> 沈言誠收腳,盤腿而坐,闔目輕輕吐出一個字:“說?!?br/> 小林子跪在腳踏上,湊到沈言誠耳邊輕語:“殿下……”一番密語說完,小林子方重新跪端正了,“您意下如何?”
沈言誠眉宇之間有猶疑之色,雙手交握一處,“這……”
小林子咬了咬牙,“宮中不行,咱們也不好坐以待斃,外頭的人,見不得就比宮里人差。”
沈言誠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點頭,“也好,你去安排吧?!?br/> 見沈言誠面露疲態(tài),小林子便不再言語,伺候主子躺下歇息,這提著方才在殿中收拾出來的東西要退下。
沈言誠翻了個身,見小林子指縫里垂下了一只草編兔子。
“等等!”沈言誠坐了起來。
“殿下?”
“草兔子放桌上,別扔?!?br/> 小林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還未曾見過主子對這些小玩意兒上心,他暗自納罕,拿著臟衣服退下了。
陶嚴照常著人去給顧瑀送藥,顧府之中,顧瑀尚且躺在床上養(yǎng)病,家中的大小事宜,便一應都由顧晚檸出面。
顧晚檸感恩地收下傷藥,等人走了,這才提著藥進了哥哥的房間。
顧瑀正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自己跟自己下棋,見妹妹進來,忙朝她招手,“晚檸,你來的正好,我正無聊,快來陪我一下盤?!?br/> 顧晚檸將藥包扔在桌子上,端走了棋盤。
顧瑀大喊:“你干什么,還給我!”
顧晚檸扔下棋盤,怒道:“你就打算一直躺在這兒腐爛生蛆嗎?”
“我還能怎么著?”顧瑀頹廢地趴下,半張臉貼著床單,“少了我這大半個月,也沒出什么岔子不是,有陶嚴在不就得了,我還樂得清閑?!?br/> “出去當兵這么多年,你就這點兒出息?”顧晚檸將藥扔出門外,生氣地坐下,“陶嚴送來的傷藥你也不必吃了,沒用的東西?!?br/> 顧瑀不服氣地撐起身子要坐起來,扯動傷口又無奈地躺下去。
“顧晚檸,你要翻天了,我沒出息?我要是沒出息,你現(xiàn)在還在老家的草房子里拉風箱打豬草,哪輩子能過上現(xiàn)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你身上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我出生入死用命換來的?”
顧晚檸快步走到床榻邊,她并不以兄長所言為忤,只溫柔地按住兄長的肩膀?qū)⑺蒙上拢半y道在哥哥眼中,做一個副將已經(jīng)很滿足了嗎?”
“你什么意思?”
顧晚檸打開窗戶,望向陶嚴京邸方向,“宣武將軍府比起我們顧家,威風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同樣是出生入死,血染黃沙,憑什么陶嚴能家門煊赫,我們顧家就要屈居人下?”
“他是征西大將軍,我就是個副將,本來就在他之下。”顧瑀眉眼一低,說話不自覺便少了幾分氣勢,“但平心而論,論兵法謀略,武學造詣,陶嚴樣樣在我之上,征西軍中無人不信服,沒有他,隴西漠北也根本不可能這么快就收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