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福身,舉了舉手中的酒壺,說:“侯爺,奴婢是徐貴嬪身邊的宮女,貴嬪娘娘的四皇子還年輕,朝中事務(wù)若有不懂的,還要侯爺多多照拂。”
這一句話把越歸侯說得受寵若驚,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子去了,他歸順大齊七年,沒有哪個人是真心瞧得起他的,眼下這宮女代表四皇子來,想來他李元輝,還是有幾分臉面的。
越歸侯大方地挪過酒杯,示意云姝往里面斟酒。
云姝抿下嘴角笑意,身體擋住侍從的視線,玉色指甲劃過壺口,清亮的酒液落入酒盅。一盅酒滿,云姝雙手奉到李元輝面前,她的目光穿過酒面,冷冷透進(jìn)李元輝眼底。
越歸侯接過酒盅,煞有介事地晃了晃,得意道:“替我謝徐貴嬪!
云姝心通通直跳,“自然的。”
越歸侯漸漸將酒盅湊到嘴邊,云姝一下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的嘴唇即將碰到酒液的一瞬間,突然一道力量撞擊而來,越歸侯手里的酒撒了個精光,云姝手里的酒壺也被撞掉,摔得粉碎,幸而歌舞聲音大,這響聲未曾驚動旁人。
云姝瞪大了眼睛,看著不知道突然從哪里沖出來的陶嚴(yán),渾身顫抖。
陶嚴(yán)連聲向越歸侯致歉,說自己喝高了沒站穩(wěn),越歸侯也氣得不行,但奈何眼前這位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哪是他一個毫無實(shí)權(quán)的越歸侯能得罪的,也只能違心地笑笑,說陶將軍言重了。
陶嚴(yán)忙叫人呈上一壺新酒,親自敬過越歸侯以表歉意,更是自罰三杯,端的是謙卑懇切,反而弄得越歸侯有些不好意思。
表達(dá)完歉意,陶嚴(yán)轉(zhuǎn)身離開,經(jīng)過云姝身邊時,語不傳六耳:“跟我出來!”
云姝避開諸人的目光,循著陶嚴(yán)的背影一路尾隨,一直到了幽靜無人的瑤仙臺,她終于忍無可忍,質(zhì)問道:“你是誰!”
陶嚴(yán)劍眉軒起,“你不是已經(jīng)認(rèn)出我來了嗎,李云姝?”
云姝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一瞬間淚如雨下,她背過身,不讓人看見自己的眼淚。
七年了,第一次有人連名帶姓地叫她,她是李云姝,是曾經(jīng)南越最尊貴的公主。
這些年來,再苦再累她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yàn)檫@陌生的大齊皇宮,到處都透著冰冷,沒有人會再像父親那樣,用雙手捧著自己的眼淚,心疼地說我們姝兒的眼淚比珍珠還珍貴。
聽見哽咽之聲,陶嚴(yán)心頭一軟,緊繃的什么突然松懈下來,悲憫之意油然而生,“真的是你?”
南越百年來都是大齊的附屬小國,世代繳納歲貢,鮮有沖突。
云姝本是南越王李元昭的女兒,她七歲時,叔父李元輝篡位奪權(quán),廢李元昭為庶民,幽禁其一家于城北農(nóng)莊。李元輝上臺后窮兵黷武,自大妄為,做起一統(tǒng)天下的美夢,屢屢派兵挑釁大齊邊境,妄想以蕞爾小國之力,撼動大齊天下霸主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