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嬪自知蒙受皇帝厭棄,若非要事傳召,幾乎從不主動(dòng)來含元殿面圣,因而皇帝登基二十余年,徐貴嬪踏進(jìn)含元殿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徐貴嬪額上薄薄地起了一層汗,胸口接連起伏,想是匆匆而來,穩(wěn)住鼻息道:“本宮有要事,必得面見陛下,勞姜公公通傳。”
姜忠良心里一萬個(gè)不情愿,誰不知道皇帝不待見徐貴嬪,哪里敢?guī)退鍪拢值臑殡y。
云姝為皇帝研磨,透過支起窗戶的縫隙看見了,猶豫了一下說:“陛下,外頭好像來人了?!?br/> 皇帝也望向窗外,他的角度并認(rèn)不出究竟是誰,只見裙裾與披帛晃動(dòng),只當(dāng)是安貴妃又來撒嬌,便揚(yáng)聲道:“姜忠良,叫她進(jìn)來!”
姜忠良一凜,眼珠子差點(diǎn)掉出來。
徐貴嬪也驚訝,叫錦心幫著整理衣裳,左看右看確定了沒有差池,深吸一口氣,這才跟著姜忠良進(jìn)了東暖閣。
可她這個(gè)人,在皇帝眼中,本就是最大的差池。
皇帝萬萬想不到進(jìn)來的人是徐貴嬪,瞪大眼睛看了好幾遍,又看看云姝,似乎是在確定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問題。
姜忠良低垂著腦袋,緊緊閉著眼睛,看也不敢看皇帝一眼,心中已然做好了雷霆震怒的準(zhǔn)備。
皇帝騎虎難下,是自己親口叫人進(jìn)來的,也怪不得下人什么。
便是后悔,也不好露在臉上,少不得耐住性子問:“你有什么要緊事,非來含元殿不可?”
徐貴嬪攤開名冊,跪在地上磕頭,錦心也隨之跪下:“臣妾懇請陛下,加上言誠的名字?!?br/> 云姝身子一顫,忙去看皇帝的臉色。
皇帝不怒而威:“為何?”
徐貴嬪抬起頭,目光所至卻是云姝,哀戚悲涼之意叫她背上一寒。
可徐貴嬪知道云姝如今是御前人,不能夠再輕易為自己開口。
她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稽首大禮,言辭中全是為母的殷切:“陛下,臣妾知道千秋節(jié)皇后娘娘要為五皇子選妃,可言誠為兄,尚未娶親,若言遙先娶,臣妾怕言誠往后,再難抬起頭來?!?br/> 皇帝身子前傾,手肘撐著書案,冷然道:“言誠為何抬不起頭,你心里沒數(shù)嗎?你怎么有臉面到朕面前說這些?”
徐貴嬪一怔,心臟不安地跳動(dòng)著,這些話像冷厲的尖刺扎在心間,淚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臣妾罪無可恕,求陛下賜死臣妾,臣妾?jiǎng)e無所求,只求言誠能像其他皇子一樣,得到父皇的疼愛。”
皇帝起身,走到徐貴嬪身邊,俯下身子,鉗住了她瘦削的下頜,拖過她的臉強(qiáng)行叫她去看墻上所掛的淮安王妃像,“朕問你,言蹊能否得到朕的疼愛?”
徐貴嬪下頜劇痛,骨骼像是要碎裂一般,眼神慌亂地四處亂動(dòng),始終不敢正眼看淮安王妃的畫像。
皇帝雙目猩紅,身上滿是陰鷙之氣,按住徐貴嬪慌張亂動(dòng)的頭頂,厲聲道:“你有何資格,要朕疼愛言誠?”
云姝見舊主蒙難,心下自是不忍,當(dāng)即跪下高呼:“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