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歸侯一家已經在蒲團上跪著了,李云婳本來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跪在李楓身后,聽見動靜回過頭,見是云姝,不免嗤了一聲,“當初是誰鬧著要家里設祠堂,如今列祖列宗的牌位都設好了,你卻姍姍來遲,這又是哪門子的孝心?”
云姝不加理會,只目光虔誠地瞻仰祖先靈位,恭恭敬敬地跪下,以南越國禮參拜,三跪九叩。
額頭一下下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面,嬌嫩的皮膚已經磕出了紅痕。
“云姝叩拜南越李氏列祖列祖,愿列祖列宗圣靈安息,長佑南越子民?!?br/> 再看李元輝,只是閉著眼睛,麻木地跪在靈前,想來他也不敢直視這些祖先靈牌,畢竟親手葬送南越的罪人,又有什么臉面面對先祖英靈?這也就是他為何七年來不在府中設祠堂的原因吧。
桑竹取過一炷香,放到燭火上燒燃,揮手扇滅火苗后交到云姝手中,由云姝親手插進香爐之中。
李元輝站起來,也不看眼前靈牌,徑直轉過了身,“你們幾個小輩的孝心,先祖?zhèn)兌记宄?,時候也不早了,向先祖?zhèn)兏嫱税伞!?br/> 李楓搖頭晃腦地起身,一夜宿醉未醒,跪了半天就等著父親這句話,逃也似的溜走了。
李元輝垮著臉正要邁過門檻,卻聽得云姝清脆的聲音:“侯爺,且慢。”
李元輝耐著性子,撐起笑意轉過身來,“云姝還有何事啊?”
云姝仰視著高高的靈位,從上看到下,二十個,以開國先祖為首,以祖父為止。
纖長的手指指向祖父靈位下側,云姝冷冷問:“我父親,侯爺的親哥哥,最后一任南越王李元昭的靈位,在何處?”
李云婳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李云姝,你有完沒完啊,你說要造祠堂,我們造了,你也不打水照照鏡子,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得寸進尺?”
“長兄如父?!痹奇粗钤x的面色一點點陰郁,“身為弟弟的,豈有不設長兄靈牌的道理,侯爺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書,總該比令嬡懂得道理?!?br/> 李云婳又被云姝不禁意間就嘲弄了,她氣得半死,又要上來撒野,被張氏一把扭住,叫嬤嬤趕緊捂了嘴帶了出去。
李元輝微微挺起胸膛,“論起故去的兄長,本侯不止你父親一個,依你所言,本侯可當將所有兄長之靈位皆設于侯府祠堂供奉?”
“自然不必?!痹奇t卑地低了低眸,“可侯爺的兄長之中,唯我父親李元昭是南越王,也是最后一位南越王,侯爺論家,論國,豈有不叫家父之靈入祠堂享祭的道理?”
李元輝恨極了云姝這張巧嘴,舌燦蓮花,縱他再會狡辯也抵擋不過,然而他愿意設祠堂已經是壓了十二分的底線了,怎么可能再讓李元昭的牌位進來,豈不是自招怨靈嗎?
李元輝強笑道:“姝兒,不是叔父不愿意,而是你爹爹薨時,他已不是南越王,你面前的我,才是你口中的最后一位南越王。既非曾經的南越之王,如今又如何能夠進入祠堂,與二十位先王同享香火祭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