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房跟其他幾房挨在一起的,門口又沒有什么牌子,卓然一時無法準(zhǔn)確的告訴她們兩個哪一間是戶房。有那工夫說清楚,不如直接帶去了,反正也就相隔十幾步,卓然正好也往那邊走。
????兩個涂脂抹粉的女人連聲謝過,跟著卓然來到了戶房的門口,卓然說道:“這有兩個來報人口走失的,你們接待一下?!?br/>
????戶房的司房趕緊陪著笑出來,簡單問了之后對卓然說道:“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來報窯姐走失的啦。”
????窯姐是對站街jìnǚ的俗稱,這些女人沒有青樓愿意養(yǎng)她們,因為她們大多沒有什么文化修養(yǎng)很粗俗,相貌平庸,青樓是看不上的,只能自己在路邊接活,賺個幾文錢養(yǎng)家糊口。難怪打扮的跟鬼似的,卓然有些同情又有些不解,瞧著司房說道:“連續(xù)五個不見了,怎么回事?”
????“最近這兩個月,站街的窯姐失蹤的好幾個了,算上今天是第五個,都是莫名其妙就失蹤了?!?br/>
????卓然瞧著那兩個女子問:“你們的姐妹是怎么走失的?有沒有人會被人bǎngjià的可能?”
????一個窯姐道:“不會吧,她都四十好幾了,若不是還要掙錢養(yǎng)家,怎么可能還做這營生?具體上她是怎么走失的我們也不清楚。因為各賺各的,只不過她跟我是老鄉(xiāng),又是住一起的,前晚上我睡覺的時候沒見到她,昨天、今天也還沒見到她回來,所以我跟姐妹商量,還是來衙門說一聲。”
????“那她有沒有返回家鄉(xiāng)去呢?”
????“應(yīng)該不會的,她的衣物都還在住處,她要是要回去,應(yīng)該會帶上包裹的。而且至少要跟我們說一聲,不可能就這么就走了?!?br/>
????卓然說道:“但是你們沒有她被害的證據(jù),那就只能按照失蹤來處理了?!?br/>
????卓然背著手往外走,走出幾步又站住了,回頭過來,對司房說道:“幾個窯姐是否有被害的可能?”
????司房搖頭說道:“沒有,跟這個差不多,不過有的是好幾天之后才知道的,這些窯姐相互之間各干各的,若不是要好的,一般也不會理睬。所以我估計失蹤的窯姐可能遠(yuǎn)比以前登記的還要多,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不得而知?!?br/>
????卓然點點頭,繼續(xù)往自己家房子,剛走出幾步,聽到旁邊刑房有人喊著冤枉。
????卓然扭頭瞧了過去,只見刑房屋里地上跪著一個鼻青臉腫的酒鬼,一身酒氣。身上被麻繩五花大綁,正在哭著喊冤枉,刑房的司房正在大聲呵斥,讓他如實供述。
????卓然隨口問道:“怎么回事?”
????刑房司房趕緊起身,陪著笑對卓然說:“這小子外號光棍張,喝醉酒了,在聚寶盆賭場撒潑。把掌柜的兒子的鼻梁都打斷了,所以被賭場伙計綁了送衙門來治罪。杜甫頭認(rèn)為此人如此兇悍,連賭場掌柜兒子都敢打,說不定有案底,所以仔細(xì)詢問盤問,還真就發(fā)現(xiàn),這小子原來是個漏網(wǎng)之魚。在三年前,把郭員外的兒媳婦給jiānshā了,那樁案子竟然是他做的。我們正在盤問細(xì)節(jié),可是這小子到了我們這兒卻翻供,說是杜捕頭用刑法逼供,他沒辦法才承認(rèn)的,實際上不是他殺的?!?br/>
????卓然腦海中有這個印象,刑房司房所說的這個案子發(fā)生在三年前,當(dāng)?shù)匾粋€鄉(xiāng)紳姓郭,他的兒媳婦在三年前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院子的閨房里,下身有被qiángbào的痕跡,脖子上明顯的有掐痕。
????仵作鑒定之后確認(rèn),是被人掐死的。這案子一直沒能偵破,卓然在翻閱以前的陳年舊案時,曾經(jīng)看到過這個案子的卷宗,當(dāng)時因為卷宗里頭可供破案的線索太少,卓然沒能找到突破口。沒想到現(xiàn)在,從一個打架斗毆案件中挖出了這個故意殺人的重大刑案。
????不過罪犯轉(zhuǎn)到刑房又哭著喊冤了,這種情況不算多見。要么是真正的被冤枉了,要么是認(rèn)為證據(jù)不足,想要僥幸過關(guān)。卓然便說道:“把他帶到我的簽押房來,我親自審訊?!?br/>
????司房趕緊答應(yīng)帶著兩個書吏,押著五花大綁被打的跟豬頭似的光棍張來到了卓然的簽押房。
????這光棍張知道厲害,如果這樁命案真的查到自己頭上,那自己腦袋瓜只怕就到了盡頭。所以進屋之后便跪在地上咚咚磕頭說道:“老爺我冤枉,我真沒殺人,是他們報復(fù),故意栽贓陷害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案子,全都是杜捕頭跟我說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我是屈打成招,冤枉啊?!?br/>
????“剛才他們說的那件案子發(fā)生的那天,我根本就沒來武德縣,我在鄉(xiāng)下老家里頭,怎么可能到城里來殺人?更何況還是殺的一個員外家的媳婦,我家里沒錢,我都三十好幾了還沒娶親,所以都叫我光棍張,我膽小,怎么敢翻墻進去殺人qiángbào?要zhǎonǚ人,我自己掏錢,街邊就有窯姐,花不了十紋錢就行了,何必要殺人,我真沒有啊?!?br/>
????卓然說道:“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我老家是華陰縣的,距離這兒有好幾百里呢。老爺可以去查,我真沒說謊。”
????卓然回憶了一下腦海中關(guān)于那件案子的記憶,那件案子好像找到了一個物證,那就是從死者的下部提取到了一根明顯不同于死者的毛發(fā)。
????因為死者的兒子長期在外經(jīng)商,數(shù)月上年不回家,他兒媳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良家婦女,所以當(dāng)時他們懷疑發(fā)現(xiàn)的這毛發(fā)應(yīng)該是兇手qiángbào郭家兒媳婦時留下的體毛,便被收藏在了案子的袋子里頭。
????卓然當(dāng)即說道:“你現(xiàn)在伸手到你xiàtǐ拔一根毛下來給我,我要做個對比檢測?!?br/>
????光棍張不知道卓然要自己拔根毛做什么,又是奇怪又是窘迫,紅著臉說道:“我的手綁著呢?!?br/>
????卓然吩咐郭帥把他的手松綁,然后這光棍張伸手到褲襠里頭拔幾根毛下來,小心的放在卓然的桌上。卓然吩咐郭帥將光棍張架出門去,讓捕快和刑法的書吏看押,再叫郭帥去把三年前郭家兒媳婦被人jiānshā的案子的卷宗拿來,自己要核查。
????卓然把房門關(guān)上,取出了那根體毛比較之后,肉眼倒看不出有太多明顯區(qū)別,必須要用顯微鏡來觀察了。
????卓然調(diào)好了光學(xué)顯微鏡的倍數(shù),這光學(xué)顯微鏡的鏡片透光度不夠,而波斯商人又一直沒回來,卓然訂的玻璃鏡片當(dāng)然也就沒人送到手,只能暫時先用以前的水晶打造的鏡片,在觀察度數(shù)相對較低的情況下,倒是勉強能夠滿足要求。
????經(jīng)過仔細(xì)比對卓然發(fā)現(xiàn),兩根毛發(fā)在顯微鏡下所顯現(xiàn)出來的粗細(xì)色澤都有比較明顯的區(qū)別。
????卓然沒有進行更為復(fù)雜的血型鑒定,因為那種鑒定只是用來讓他作為偵破案件線索使用的,不能在宋朝作為證據(jù)。而他要證明這光棍張不是兇手,有一個更為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按照光棍張所說的,查清楚郭員外兒媳被jiānshā的那天這光棍張是否真的在幾百里外的老家,并沒有到武德縣來。
????于是卓然將南宮鼎和杜捕頭都叫來。對杜捕頭說道:“罪犯提出當(dāng)時他并不在武德縣,而是在老家。現(xiàn)在你跟南宮鼎你們帶人前往他老家查驗,務(wù)必要搞準(zhǔn)確。”
????杜捕頭猶豫片刻說道:“小的年紀(jì)有些大了,鞍馬勞頓,這把骨頭有些經(jīng)不起顛簸,要不就辛苦一下南宮捕頭,讓他去吧,我就不去了?!?br/>
????卓然微微一愣,好生瞧了一眼杜捕頭,因為若是杜捕頭提出讓南宮鼎不要去,而他自己去的話,這反而倒符合邏輯了。那樣一來,如果杜捕頭作假,那他就是玩忽職守徇私舞弊。卓然完全可以再次調(diào)查,并以此為借口,追究他的責(zé)任。
????沒想到杜捕頭卻直接提出他不參與,讓南宮鼎去。這讓卓然對這個老捕頭另眼相看,或許他的本性還不壞,只是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本性純良,倒也不是沒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于是卓然對南宮鼎說:“那好,那就辛苦南宮捕頭,你帶人前去核實。這此之前,把光棍張押在大牢,等候消息?!?br/>
????幾天后,南宮鼎帶著人回來了,風(fēng)塵仆仆的對卓然說道:“縣尉大人,我們查過了,那期間這光棍張的確是在老家,并沒有到武德縣,他到武德縣是半年以后的事?!?br/>
????卓然點點頭說:“既然如此,他沒有作案時間,肯定不是兇手,將他放了吧。”
????南宮鼎忙答應(yīng),又問道:“這光棍張毆打杜遷,將其鼻骨的折斷,這個案子該如何處理?”
????卓然淡淡的說道:“雙方都各有損傷,也不是什么大傷,各自擔(dān)負(fù)自己的醫(yī)藥費也就是。這光棍張受的傷只怕比那什么杜遷還要重得多,就各管各的就行了?!?br/>
????南宮鼎答應(yīng)說道:“那小的去跟杜掌柜和他公子說一聲,我聽說這兩天他時常派人到衙門打探消息,要求治罪?!?br/>
????卓然皺了皺眉說道:“他既然如此不依不饒,那就這樣吧,你派人去查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誰打誰?他的鼻子到底有沒有被打得鼻骨骨折,找個郎中驗傷,看看究竟如何。再讓他們給光棍張也驗傷,看誰的傷更重,查清楚之后,本官自有公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