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通利坊的一處宅院內。
通利坊就在洛陽南市的隔壁,屬于鬧中取靜的黃金地段。這里有英國公李勣的宅院,現(xiàn)今則是嗣英國公李敬業(yè)所有。
一些官員,貴人,紛至沓來,聚在一起飲酒,氣氛沒那么熱烈,因為真正的大人物還沒到。
以往,在這個場合,薛仲璋是個活躍分子,他的嗓門又大,口齒便給,座中就聽見他一個人在那說說說的。
可今天,薛仲璋完全傻了,呆呆愣愣地坐在那,一言不發(fā),有人敬酒就喝一杯,沒人敬酒他就傻坐著。
就跟丟了魂一樣。
搞得與會人士紛紛側目。
魏思溫很是無語地看著薛仲璋。他知道薛仲璋為啥變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今天在水陸大會上,被白馬寺圣僧懷義大師,給狠狠打擊了嗎?
實際上真正承受懷義大師正面打擊的,是那位上臺的胡僧惠恕啊,薛仲璋只是策劃失敗而已。
可現(xiàn)在呢,惠恕大師雖然打擊也很大,可人家坐在那默默念經(jīng),看起來比薛仲璋像樣多了。莫非堂堂的薛氏名門子弟,就是這么個繡花枕頭嗎?
忽然,人群一陣擾動,跟著,中書令裴炎大步流星走進來,眾人紛紛起身,有資格的上前見禮,不夠格的站著伺候。
裴炎坐上主位,手一指薛仲璋:“今日如何?你來說!”
魏思溫一看要糟,薛仲璋這樣子,失魂落魄的,怎么說?他從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薛仲璋一腳。
薛仲璋如夢初醒,抬頭看到裴炎,嚇了一跳,才發(fā)現(xiàn)裴炎到了。好歹找回點意識,知道自己狀態(tài)不佳,他結結巴巴地拱手:“相公,恕,恕罪!小可,小可,不勝酒力……”
裴炎緊鎖眉頭,這外甥也太不成器了。原本以為他是個人才,不斷栽培提拔,三十多歲就當了監(jiān)察御史,沒想到近日來連番受挫,竟然一蹶不振。
眼見裴炎臉色不好,魏思溫知道,這位中書令可不是什么寬宏大量的人,連忙上前解圍:“相公,今日我亦在法會上,可為相公解惑。”
裴炎這才點頭,不再看薛仲璋這個外甥了。
不過,聽完魏思溫的講解,他也是震驚:“當真?那懷義,就這么在法壇上,手握大日靈光,身披七彩霓虹?”
魏思溫嘴里有點發(fā)苦:“正是,此事千百人所共見。”說著一指旁邊閉目念經(jīng)的胡僧惠?。骸盎菟〈髱煟敃r就在那懷義身邊,當比我看得更清楚?!?br/>
惠恕依舊閉著眼睛,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相公,貧僧靈臺已經(jīng)昏暗不明,不能辨別真假,但那靈光,確實是從懷義大師手中法器放出,七彩虹光,也是法壇上實實在在的?!?br/>
裴炎眉頭緊鎖,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自從廢黜了廬陵王,擁護李旦為皇帝以來,朝中的局面,就朝著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發(fā)展過去。
原本,裴炎認為,李旦已經(jīng)是武后最后一個嫡子,這皇位怎么說都是他的。自己是擁護李旦登基的從龍之首,將來勢必大權獨攬。
可誰知道,武后臨朝稱制,加上朝野之中,多有她提拔起來的大臣,一個個還都挺有才干的!以至于,裴炎始終都只能屈居武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