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被黑影支配的世界中，昴的意識再度被召喚。?什么都沒有，只有意識飄在空中，昴朦朧察覺到己身的存在。?沒有人，什么都沒有，沒有開始、沒有結(jié)束，只存在著無為的世界。?彷佛投身在夜晚的大海，不可靠的感覺讓昴放任意識漂流。?突然，昏暗的世界產(chǎn)生變化。?正面有個人，站在只有意識的昴的眼前。?垂直伸長的影子，注意到時已經(jīng)形成人形，站在昴的面前。?看不見臉，樣子很模糊，只隱隱覺得是個女性的身影。?影子搖晃，緩緩地朝他伸出手。?手指溫柔掠過意識的時候，昴不知為何萬分想哭。?彷佛一直期盼被這樣對待，很不可思議的感情波動。?被蠢動的影子抱住，沖動性地想被吞險——罾住，被制止。?昴想要跟影子重疊的意識，被來自后方的纖白指尖給包覆。?柔軟又灼熱的觸感。?一意識到那個熱度，昴面前的影子存在就迅速變得淡薄。?朝向前方，心靈震顫，激情叫喊——但是在無的世界里沒有聲音。?獨自被留下，影子遠去，慢慢淡化，最后消失無蹤。?在最后，影子平靜地伸手指向快哭出來的昴。?『——你?！?連原本聽不清楚的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而后世界消失了。?2?醒過來后，最初映入昴眼簾的，是沒看過的豪華天花板。?跟起居寢臥的個人房不同，客房的裝飾多到連不太會去看的天花板上都有一堆，雖說是貴族宅邸，為了彰顯主人的權(quán)威和其他有的沒的，這是有其必要的虛榮。?只不過，對于骨子里和生養(yǎng)環(huán)境都是小市民的昴來說，待起來不是很舒服。?離清醒還有一段時間，把短暫時光拿來思考這個之后昴不住眨眼，然后……?「——你醒了嗎？」?聲音來源就在床的旁邊，而且還是極近距離。?枕在異常柔軟的枕頭上，昴轉(zhuǎn)頭，瞇起眼睛看著坐在旁邊的人。?「醒過來后身邊就是女仆，在某種意義上是男人的夙愿?！?「……這次是雷姆思慮不周，這點事根本無法贖罪?！?「啊——像這種頹廢的開始也不錯呢。比、起、這、個……」?在低垂眼簾的雷姆面前撐起上半身，一個字一個字發(fā)音來做區(qū)隔，同時從棉被里舉起右手，那只手和坐著的雷姆的手緊緊牽在一起。?「這個是我干的嗎？抓著不放的感覺……如果是的話，那我實在是丟臉至極，簡直就像孩提時代抓著喜歡的毛巾不肯放開似的?！?「不，那個，這是……」?聽到昴的發(fā)問，雷姆瞥向握著的手，臉頰微微泛紅。?「是雷姆牽的?！?「為什么?。砍笤捴v在前頭，我睡到滿身是汗，所以手掌也濕濕黏黏的喔？」?「昴……」?「嗯？」?看著交握的手，昴用沉穩(wěn)的心情望向話語中斷的雷姆。?在沒有被催促的情況下，雷姆呼吸幾次后才抬眼看昴。?「因為睡著的昴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所以我就……」?「握住我的手了？」?「雷姆很軟弱，充滿缺點，因此像那種時候，不知道能為你做什么，因為不知道，所以就想到別人做了之后雷姆會開心不已的事。」?牽手的舉動是聯(lián)系到害羞的記憶嗎？說話一直斷句，似乎是拙于表達。?不過，面對表白心情的雷姆，昴看著交握的手綻放笑容。?就是這個手掌，解救了像孩子一樣被惡夢壓迫的昴。?雷姆也曾有過在想哭的夜晚，被誰像這樣子握住手。對昴做同樣的事，讓靡覺得難為情又開心。?沒有松開的理由，于是手掌繼續(xù)相握。感受著溫暖，昴歪頭說道：?「總而言之，不只是之后的事，我想聽聽事情的始末?！?「好的，昴的印象到哪里呢？」?「羅茲親用火雨來個貴氣降臨后，被興奮的雷姆勒到昏過去這邊吧?！?「……那么，就講之后發(fā)生的事?！?雷姆結(jié)結(jié)巴巴，事務(wù)性地說明之后的經(jīng)過。?昴失去意識后，羅茲瓦爾開始殲滅森林的魔獸。?即使失去意識但身上依舊有魔女殘香的昴，毫不影響作為引誘魔獸的活餌機能，聚集起來的魔獸和森林里的殘黨，最后全都被燒死。?「那我和雷姆身上的詛咒……」?「術(shù)師……在這個情況就是咬人的魔獸，因為已經(jīng)死亡所以不用擔(dān)心詛咒會發(fā)動，羅茲瓦爾大人、碧翠絲大人和大精靈大人都已經(jīng)確認過了?！?「三人都診斷過的話就沒問題了……嗯，這次可以相信他們。」?被咬的地方太多，昴輕撫胸膛，現(xiàn)在總算可以安心了。?成功拆除身上的定時炸彈，一想起為此而死的次數(shù)，面容就因憶起的辛勞和疼痛皺起。?「村子的混亂也由羅茲瓦爾大人直接解決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恢復(fù)了平常的狀態(tài)。」?「這樣啊，孩子們也沒事吧？不過有那個吧？最喜歡的昴哥哥傷得那么慘，那些家伙想必也很擔(dān)心吧？嘿嘿嘿！」?「——嗯，正是如此?！?昴只是想耍嘴皮子緩和氣氛，但若有所思沉吟的雷姆卻慢慢掀開昴蓋著的棉被。怎么了？對雷姆態(tài)度產(chǎn)生的疑問，立刻轉(zhuǎn)為驚訝。?棉被底下，昴的衣服似乎是來到羅茲瓦爾宅邸的第一天，受傷后換穿在身上的病人服，而衣服的下半身和鞋子的地方有異狀，那是……?「密密麻麻的涂鴉……當這是骨折的人被打的石膏嗎！」?「那是在羅茲瓦爾大人的好意下，被邀請至宅邸的孩子們寫的。」?「真是的，那群臭小鬼……」?咂嘴后，昴看著他們寫的留言。?從昴的角度來看字是上下顛倒，而且又寫得很亂難以辨認。?不過，昴畢竟也已經(jīng)會書寫i文字，花點時間就全部看完了。?『謝謝你把雷姆玲帶回來?！弧ⅰ褐x謝你——』、『遜斃的你很帥喔?！弧ⅰ赫f好啰，還要一起做廣播體操?！弧ⅰ鹤钕矚g你了。』?「實在是，那群小蘿卜頭……一群笨蛋，所以我最討厭小孩子了?！?罵完，背靠著枕頭的昴望向窗戶，瞪著村子的方位，想像在那邊的孩子們。還早咧，能去村子的時刻還遠得很。?得對那些做這種開心惡作劇的小鬼頭們抱怨幾句才行。?話語和表情互相矛盾的昴，像是置身在溫暖的視線下，露出復(fù)雜的態(tài)度。?溫柔地注視這樣的昴，雷姆突然正色，顫抖著嘴唇說道：?「關(guān)于經(jīng)過，接下來要說昴的身體狀況?！?「嗯，喔，那個啊，解除詛咒就算了，太復(fù)雜了沒辦法啦。」?說著說著才發(fā)現(xiàn)，被雷姆握住的右手，肩膀的骨頭早已回到原本的位置。?即使使力右肩也不會抽痛，更感覺不到痛楚，身體各處都沒有獸牙戳過的緊繃感。這個世界的治愈魔法真萬能耶，昴這么想著。?「對不起，昂?！?可是，在做出樂觀判斷的昴面前，雷姆低頭致歉。?想不到接受道歉的理由，昴朝雷姆揮了揮手。?「喂喂，抬起頭啦，雷姆。我不覺得身體有哪里不對勁呀，根本是完好如初呢?！?「才不是那樣。明顯的傷勢確實都已治療完畢，幸好也沒留下會對zation();日常生活造成影響的后遺癥，可是……」?中斷話語，雷姆的臉上落下悲痛的影子。?「會留下癥痕。不只是身體，還有心靈也是，而且因為重復(fù)治療的關(guān)系，昴體內(nèi)的瑪那幾乎快枯竭了?！?「喔，難怪覺得身體有點懶懶的……不過那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啦，對男人來說，除了背部以外的傷疤都是勛章，心靈創(chuàng)傷的話我可是個頑強硬漢喔？」?昴用拇指比向自己，燦笑著想打消雷姆的罪惡感。?這也不是謊言，要是昴的心靈單純到碎裂后就無法恢復(fù)，那就無法迎接像這樣和雷姆握著手?的早晨。?講到心靈創(chuàng)傷，昴有體驗過就算無法直視雷姆的臉也不奇怪的經(jīng)歷。?想到這里，昴直盯著雷姆看。?淺藍色的短發(fā)，端正的臉與其說漂亮不如說是偏可愛，連一開始以為感情變化很少的表情，現(xiàn)在也開始轉(zhuǎn)變。不可怕，完全不怕她了。?雖然有讓昴數(shù)次經(jīng)歷死亡回歸的雷姆，但也有像這樣打從心底為昴生還感到欣喜的雷姆，這些全都是運氣機緣。?有為了姊姊而失控的雷姆，也有為了保護昴而著急誤事的雷姆，也有下定決心不傷同伴就扔卻理性進入狂戰(zhàn)士模式的雷姆——?「事情塵埃落定后回過頭看，雷姆其實既冷靜又不冷靜呢。」?就平常在宅邸的態(tài)度來看，雷姆是個非常優(yōu)秀又具備冷靜判斷力的人。?一旦事態(tài)急速轉(zhuǎn)變，她本人的思考也會跟著急速轉(zhuǎn)變，這點在這次的事件中就可以看出來。?當下就做決定的特質(zhì)昴沒資格說別人，不過雷姆的情況在于還會伴隨行使實力及行使實力時帶來的危險，而這些狀況主要是由昴擔(dān)任被害人。?聽到昴的針砭，雷姆瞬間停止動作，接著無力地低下頭。?「雷姆明白?！?聲音微弱，像是要把胸中的想法一點一點吐出。?「雷姆無能又無才，是鬼族里扯后腿的人，所以怎樣努力也到不了姊姊的境界。腳步慢的雷姆要追上姊姊，除了跑快一點之外，雷姆想不出其他方法?！?用空著的手遮住臉，雷姆用擠出來的聲音持續(xù)告解。?「如果是姊姊就能做得更好，如果是姊姊就不會有這樣的失敗，如果是姊姊就一定不會猶豫，如果是姊姊就絕對不會有錯。如果是姊姊、如果是姊姊、如果是姊姊——」?話語中斷，雷姆看向昴的目光中帶著微弱光芒。?浮現(xiàn)在雙眸的不是眼淚而是空虛，以及看清現(xiàn)實的絕望。?「雷姆是姊姊的替代品，而且一直都很劣等，不管花多久時間都追不上真正的姊姊，生來就是瑕疵品?！?——突然，眼眶泛出薄薄一行淚。?「為什么是雷姆的角留下來了呢？為什么不是姊姊的角留下來呢？為什么姊姊生下來只有一只角呢？為什么——姊姊和雷姆是雙胞胎呢？」?彷佛在尋求自己的存在意義，雷姆的雙唇顫抖著。?蓄積在眼眶的水珠滑下臉頰，在雷姆的白皙肌膚上留下悲痛的光芒。?昴陷入沉默。像是難以忍受這陣沉默，雷姆連忙拭去淚水。?「對、對不起，說了奇怪的話，請你忘了。這是雷姆第一次……跟人說這種事……才會這樣……」?「我說雷姆?！?雷姆連珠炮似地說著，想要抵銷剛剛的話。?打斷那樣的雷姆，昴呼喚她的名字。?打破沉默的昴會說什么呢？雷姆害怕答案卻還是抬起頭。?昴對這樣的她說了。?「就我所聽到的，你真的是大笨蛋呢?！?「——咦？」?「仔細想想，要頒發(fā)三個笨蛋獎給你，知道是哪三個嗎？」?不明白昴的意思，雷姆的眼神蒙上陰影。看到這個反應(yīng)，昴笑說「真拿你沒辦法」，然后在雷姆面前豎起一根左手手指。?「首先，第一個笨蛋獎。用真的救了我這種已經(jīng)過去的事來嘮哩嘮叨。有看到在你眼前活跳跳的我嗎？而且腳也好好的黏在身上喔?！?昴搖晃寫滿留言的雙腳。雷姆察覺昴說的話跟自己的告解似乎有關(guān)，但她還是微微搖頭說：?「那是以結(jié)果來定論……」?「結(jié)局好萬事好，古人曾這么說過。要拿過程來看的話，老實說我的情況比你更不忍卒睹。這就是你的第二個笨蛋獎，什么事都往心里藏，想要自己一個人解決?！?眨眼后，昴豎起第二根手指。?「雖然你為了我而暴走讓我很開心啦，但那也是要看時間、場合的，最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商量一定可以找出更好的方法?！?關(guān)于狩獵魔獸，昴話中的道理可是自明之理。?雷姆似乎對自己的魯莽感到羞恥，沒有反駁只是低垂視線。?不過，這是在看到結(jié)果之后才能說出口的馬后炮理論。?沒有心思細想的雷姆絲毫未覺，也沒發(fā)現(xiàn)昴偷偷伸舌頭做鬼臉。?「那么第三個……你應(yīng)該知道吧，雷姆？」?「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雷姆總是能力不足，沒辦法到達……」?「對，就是這個，這就是你的第三個笨蛋獎?！?昴的手指指向無法停止蔑視自己的雷姆。?接著豎起來的第三根手指開始搖晃。?「雷姆你呢，講到姊姊就會死命地捧高拉姆眨低自己……我不覺得拉姆待在雷姆的位置上會為狀況加分??？她比雷姆還沒體力，料理技巧也差，會蹺掉工作講話還很難聽……優(yōu)點的話，就是考慮得比別人周全一點吧？」?細數(shù)拉姆的特質(zhì)，昴心想她跟雷姆所講的理想樣貌實在是天差地遠。?所有能力都劣于妹妹的姊姊，那應(yīng)該是姊妹倆的共同認知。?聽到昴的感想，雷姆像是反對似地搖了搖頭。?「不對，不是的，真正的姊姊是更……有角的話，就不會那樣……」?「可是拉姆就是沒有角啊，而且我也不認識有角的拉姆?！?打斷想用既定答案否定自己的雷姆，昴繼續(xù)說下去。?「我認識的拉姆就如我剛剛所說，料理、裁縫、打掃、禮儀談吐，全都比不上雷姆——不過，我覺得那樣不錯啦?！?言行舉止妄自尊大過了頭，偶爾起個沖突也不賴。?和拉姆來往的距離感，對昂來說非常舒服。?「有沒有角什么的，大概就只有雷姆會在意那種事吧？你只是拿對方的優(yōu)點和自己的缺點來比較，然后因此沮喪罷了?！?「——」?「拉姆沒有的東西雷姆有，你就認同這點吧。雷姆很溫柔，又是拼命三郎，非常努力，還有胸部比拉姆大?！?「——哼！」?「好痛！慢著，不準含淚打人！」?想起在森林時跟拉姆的簡短對話。?拉姆本人，對鬼族的拘泥與堅持似乎沒那么多。?不僅如此，拉姆好像還很想把雷姆的拘泥與堅持處理掉。?——昴并沒有自大到要試圓幫忙處理。?畢竟，他的人生經(jīng)驗論長度和密度都太過淺薄，是只有嘴巴不輸人的毛頭小鬼。?這種人的說教，哪可能去敲動他人的心房。?不逞能，也不覺得有辦法打動他人。?因為必須在自己心中妥協(xié)的事，不能仰賴某人得到答案，而是要靠自己擺平才有用。?所以他告訴雷姆的，單純只是昴強迫推銷自己的心情而已。?「沒有你，我現(xiàn)在一定是被狗咬到一命嗚呼。多虧有你我才能得救，現(xiàn)在才能像這樣活得好好的。不是只靠你姊姊，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