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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墻柳 番外二 葉寶林

(一)
  葉青青進(jìn)宮的第四年,宮里又要開始新一輪選秀。
  江皇后是個厚道人,怕她們不自在,請安的時候說了許多極貼心的話,各宮都給了厚厚的賞賜,從未央宮出來,朱美人小聲地對葉青青說:“要是皇上多選幾次秀就好了?!?br/>  葉青青搖頭一笑,陽春四月,宮里鶯啼柳綠,她一路走回和明宮,突然想起自己未進(jìn)宮時閨房外頭種的那棵玉蘭樹,也不曉得今年開花開得怎么樣了。
  葉青青不是長安人,她是從劍南那邊來的,劍南到京都路途遙遠(yuǎn),阿娘送她出門的時候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聲嘶力竭的,頭天晚上她還跟阿爹吵架:“怎么就非得送青青去,她知道些什么,這一去這輩子我可還能見著她嗎?”
  阿爹倒是信心百倍:“只要她好好伺候皇上和純妃娘娘,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婦道人家知道什么,再說了,宮里純妃娘娘從前多喜歡咱們青青啊,侯爺也說了,必不會虧待她的?!?br/>  葉青青覺得她爹腦子不好使,純妃娘娘進(jìn)宮那會她才五歲,十一年過去,只怕和娘娘見著了誰也不認(rèn)得誰,談什么照看不照看虧待不虧待的。阿娘也十分不以為然:“我不求我兒能有那么大的福分,我就求菩薩保佑我兒能保住一條小命兒,那是個什么地方……”
  也不曉得是不是阿娘一片誠心感動上天,葉青青一進(jìn)宮就住進(jìn)和明宮,幾年下來,日子倒一直過得不錯。和明宮的主位正是純妃娘娘,純妃娘娘當(dāng)年未進(jìn)宮時,好歹還有幾分人氣,如今是滿身只有仙氣了,每日忙著寫詩參禪,對葉青青這等凡人沒有任何興趣。與她一同住在和明宮的謝梅偷偷跟她說:“青青,你說會不會哪天早上咱們醒過來,純妃娘娘就羽化登仙了?”
  謝梅跟她一樣,都是從劍南來的,兩個人一起進(jìn)宮,一樣侍寢過兩三回,皇上待她們既不怎么溫柔,也不算嚴(yán)厲。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橫豎皇上有錢,她們待在和明宮里提前開始養(yǎng)老生活。剛進(jìn)宮封的寶林,三年了還是寶林,她昨天幫純妃娘娘梳頭,娘娘還說了句大實話:“你們這樣的,能當(dāng)個寶林就不錯了?!?br/>  謝梅氣得眼圈都紅了,出了門就跟她咬耳朵:“什么叫就不錯了?當(dāng)初侯爺怎么跟我爹說來著?都說送咱們進(jìn)宮是來幫她的,她呢?自己不中用就罷了,還不許咱們出頭,但凡她待我們多用點心,幫咱們引薦引薦,哪里就一直只是個寶林了?”
  葉青青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純妃娘娘說話一向不中聽,許是修仙修的時間長了,便越發(fā)的不通人情俗務(wù)。想想這宮里,江皇后溫和慈愛,林賢妃公正大度,鄭德妃明快爽利,周淑妃恭謹(jǐn)謙和,溫貴妃雖然偶爾語出驚人,但也是蘭心蕙質(zhì)待人友善,純妃娘娘跟這些人一起爭后位,那妥妥是爭不上的。
  葉青青和謝梅之所以不遠(yuǎn)萬里進(jìn)宮來,正是因為純妃娘娘的后位被“江氏賤人”搶了。
  這事說起來就長了,要從她爹的頂頭上司南陽侯說起。
  在劍南,隨便哪個州縣,喊聲“南陽侯來了”,那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都得跑上街,爭睹劍南第一男神的風(fēng)采。在劍南,男人說起南陽侯,說他是大丈夫豪邁豁達(dá)不拘一格;女人說起南陽侯,說“劉郎”真真豐神俊朗,年紀(jì)越大越??;老人說起南陽侯,說侯爺當(dāng)年少年英雄,驅(qū)逐六詔救民水火;就連小孩子買泥人,也要叫捏一個騎寶馬使方天畫戟的侯爺。
  葉青青的爹十六歲就在南陽侯麾下征戰(zhàn),葉青青的娘全村都是南陽侯從六詔蠻子的刀下救下來的,兩口子都是南陽侯的狂熱腦殘粉,從小給她講南陽侯沙場征戰(zhàn)是如何足智多謀,如何英勇善戰(zhàn),葉青青背詩詞歌賦不行,關(guān)于南陽侯哪年哪月在哪里打了哪一仗怎么用的兵簡直張口就來。
  她五歲那年,南陽侯到葉家赴宴,她躲在屏風(fēng)后頭露出個腦袋偷看,南陽侯瞧見了,長臂一伸就把她撈起來:“小葉子,你這小閨女長得也忒好看了,胖乎乎的看著就喜慶!”他那樣挺拔魁梧的一個人,腥風(fēng)血雨一路搏殺出來,相貌卻斯斯文文的,像個飽讀詩書的貴公子,臉比她爹白,眼比她爹大,笑起來連那縷髭須都比她爹俊得多。
  后來葉青青但凡跟小姐妹們吵架,總要說一句:“侯爺親口夸我長得好看呢,你算個什么東西!”
  南陽侯俊,南陽侯的閨女也俊,侯府大姑娘小名喚作寶珍,侯爺整日“我家珍珍”掛在嘴邊,都說大姑娘又有學(xué)問長得又好,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也不知要怎樣的好兒郎才配得上她。
  這位寶珍姑娘,葉青青曾經(jīng)聽過許多傳聞,據(jù)說寶珍姑娘她娘是京城貴女,跟侯爺是私定終生,又有人說,那位貴女原姓許,就是那個禍國殃民許太師、紅顏禍水仁和太后他們家的女兒,許家與侯爺有不共戴天之仇,侯爺正是被許家禍害,才不得不遠(yuǎn)走劍南參軍。還有人說,那姑娘給侯爺生了個女兒就自盡了。又據(jù)說,侯爺在劍南跟六詔打了一年仗就做了將軍,那天剛剛得勝回營,就見個老婆婆抱著個小嬰兒交到他手里。
  那么多據(jù)說里,只有最后一條是葉青青她爹親眼見著的,剩下的全是捕風(fēng)捉影。不過侯爺這么多年,身邊雖然姬妾無數(shù),兒女成行,卻當(dāng)真沒有一個正頭娘子,單憑這一條,就夠讓說書人編出許多故事來了。劍南人民聽說書先生講“南陽侯單騎殺敵”時個個拍手稱快,聽到“薄命人抱憾托明珠南陽侯含淚教幼女”時,又大罵仁和太后不是個東西。
  那么多人搶著當(dāng)南陽侯的女婿,侯爺卻個個都看不上,等他進(jìn)京受封回來,就開始喜氣洋洋地給他閨女操辦嫁妝,天上的仙女凡間的少年郎哪里配得上,那是要嫁給太子爺,要當(dāng)娘娘的人。
  姑娘啟程去京都前,南陽侯大擺宴席,葉青青跟著她爹娘也去了,那位神仙一樣的姑娘惜字如金,坐在席上懶懶的,那么多人在奉承她贊美她,她不過噙著驕矜的淺笑微微頷首,一副“你們說啥我都沒聽見”的氣質(zhì)。
  這就是南陽侯家的大姑娘,一個不在乎別人說了什么也不在乎讓你知道她的不在乎的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紆尊降貴叫葉青青坐到她身邊:“你姓葉?我知道了,就是你爹替我阿爹擋過一刀?!?br/>  她伸手掐了一下葉青青的臉,掐得她好疼,可是被仙女姐姐掐嘛,疼就疼了!她忍著疼問道:“姐姐,你到京城去,要走多久???”
  她換了一只手去掐葉青青的臉,不以為意地說:“不知道,我沒問,很久吧?!?br/>  葉青青又問:“一個人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姐姐怕不怕?。俊?br/>  “怕什么?我爹說,京城有我表哥?!?br/>  葉青青一時十分崇拜,神仙姐姐可真厲害啊,京城都有表哥!不像她,只在劍南有表哥!
  回家的時候,葉青青靠在她娘懷里瞌睡,阿娘十指成梳一下一下替她理頭發(fā),對阿爹說:“你們男人??!就是心狠。劍南離京城這樣遠(yuǎn),侯爺就舍得把姑娘嫁過去,那是多兇險的地兒啊。要我說,劍南多少好兒郎,怎的非得去長安?都說能進(jìn)東宮是大福氣,我看這福氣給我我才不要呢。”
  阿爹笑阿娘沒見識:“婦道人家知道什么,那是太子嗎?那是侯爺?shù)挠H外甥!還能有比這么親上加親更好的事?等太子登基,那皇后娘娘的位子,還能不給自家表妹?以后咱們侯爺不說做個國丈,我看吶,還能做皇帝的外公。再不用受許家的窩囊氣!”
  五年后,南陽侯的外甥倒確實做了皇上,只是皇后娘娘姓沈不姓劉。葉青青他爹在家關(guān)起門來,偷偷罵道:“噯,咱們侯爺給他出錢出人的,后位竟給了外人,呸,我是真替咱們侯爺不值。”
  阿娘這些年成長了,開始做個理智粉,勸她爹說:“沈皇后到底是原配,先來后到嘛。”
  就是這個時候,家里忽然請了先生,開始教葉青青琴棋書畫禮儀裝飾,葉青青本是個愛跟人吵嘴的小姑娘,學(xué)了幾年,倒也有模有樣,一舉手一投足,連笑容也是精心教導(dǎo)出來的規(guī)矩文雅,南陽侯見了她一回,笑著說道:“小葉子,你這個閨女,當(dāng)年我就說她不錯。你空了,朝堂上的事也給她講一講,當(dāng)初我就是沒給珍珍講……是我糊涂,我原以為一家人么。”
  他說著就沉下臉去不言語,阿爹勸道:“侯爺也別急。娘娘到底有三皇子傍身,沈皇后兒子都死了,聽說身體也不好,以后日子長著呢……”
  南陽侯依舊臉色陰鷙:“我當(dāng)初把女兒嫁給他,可不是為了受這份委屈的!”
 ?。ǘ?br/>  葉青青就開始聽她爹講朝堂上的事,她爹沒讀過兩天書,行伍出身的漢子用詞極粗魯,什么江太傅墻頭草兩邊倒,溫尚書沒有皇上只能去討飯,林大將軍受許家的恩惠臨陣倒戈反咬許家一口比狗還不如……就這么雜七雜八的一大堆,聽得她兩眼發(fā)直,幾乎要打瞌睡流口水,阿爹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你個不惜福的死丫頭!多少家的女兒想得侯爺?shù)馁p識侯爺都看不上,難得你有這個福分,侯爺也是念著舊情偏心你,你聽爹的,好好學(xué),以后到了宮里,掙上個娘娘,咱們?nèi)~家也榮耀啊。”
  阿娘煩得不得了:“你就求求侯爺把這福分給別人吧,這不是剜我的心嗎?侯爺?shù)挠H閨女是什么人品,咱們家青青是什么人品?我只怕進(jìn)了宮,咱們青青這條小命就沒了!”
  阿娘天天哭啊哭的,阿爹早都不怎么放心上:“你別犯傻。宮里沈皇后不行了,要不了多久的事,你等著吧,純妃娘娘登了后位,咱們青青到宮里,還有誰敢欺負(fù)她!”
  她爹果然消息靈通,過了年,皇后娘娘就薨逝了,葉青青為她穿了三日素服,沈皇后才二十五就沒了,葉青青想想都有點傷心?;仡^一看,她爹正搖頭晃腦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diào),瘋狂上揚的嘴角生動形象地闡釋了什么是阿娘說的真理——男人一生中的三大樂事就是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就算死的是別人的老婆也能提前預(yù)演一下快樂。
  皇上終于可以立新皇后了,葉青青她爹比皇上還激動,天天搓手給她講最新進(jìn)展,那積極主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會立他當(dāng)皇后呢!
  托他爹的福,葉青青還沒出劍南,就已經(jīng)對宮里幾位娘娘和皇子公主都了然于胸。什么皇上很寵婉貴妃生的六皇子,三公主胖得像個球,溫尚書的女兒生不出兒子皇上還給了她一個真偏心……劍南距京都這么遠(yuǎn),阿爹不知通過什么門路探聽這許多消息?然而阿爹卻還要嘆一聲,“皇上這些年盯得也太緊了,這些娘娘都是個什么品性,愛什么不愛什么,跟誰好跟誰不好消息也沒個準(zhǔn)……”
  鬧了一年,純妃娘娘也沒當(dāng)上皇后,新皇后姓江,才十七歲,是“墻頭草”江太傅的小孫女。江太傅此人十分滑頭,當(dāng)年許陳沈三家在前朝斗得硝煙彌漫,江太傅猶能施施然請他們?nèi)胰送瑫r過府赴宴,大家言笑晏晏興盡而歸。
  阿爹說,南陽侯氣得把鎮(zhèn)紙砸到墻上砸出了一個坑:“江老賊算什么東西!當(dāng)初真刀真槍干許家那會他在哪!這么個老滑頭!皇上竟然信得過他!”
  南陽侯對他外甥算是徹底沒了信心,對親閨女也很無語——他辛辛苦苦遞了消息給純妃,人家不說爭取,連宮門都不出去,天天告病,皇上不肯立她的原因就有一條說她身體不好。
  “這次選秀就把四個孩子送上京去,珍珍那個性子,一個人在宮里沒人幫她是不行的?!蹦详柡钆闹~青青她爹的肩膀,“哎,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臎]把她教好,她再這么讓下去,三皇子就連東宮的門也摸不到了。皇上不替他們母子想,只能我來想?!?br/>  葉青青差點把心里話說出口——侯爺,您是替娘娘想,還是替您自己想,您心里沒點數(shù)嗎?
  葉青青和謝梅來到宮里,彼此都知道她們就是來幫純妃娘娘固寵搞宮斗的,然而后宮的形勢跟原先講好的不一樣。宮里的娘娘們和和氣氣的,葉青青一次刁難都沒遇見過,就連本應(yīng)風(fēng)起云涌的晨昏定省,都充斥著歡聲笑語和嗑瓜子的聲音。她們沒受到苛待,也沒遇上眉高眼低的宮人,辛苦學(xué)習(xí)的知識完全無法變現(xiàn),兩個人都覺得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宮里好像沒有人在爭寵。宮里圣眷最濃的瑤妃是個妖里妖氣極其造作的女人,經(jīng)常拖長了調(diào)子說話,什么“姐妹們——我來的遲了——”一邊說還要把腰扭得跟個麻花一樣,再裝作不經(jīng)意地撩一下頭發(fā),不知道皇上瞧上她什么。然而娘娘們好像都不怎么在意,從來沒有哪個娘娘出手教訓(xùn)這個天天把“皇上說——”掛在嘴邊的人,就這么由著她滿宮造作。
  瑤妃要生的時候,她跟謝梅卯足了勁等著聽到什么小產(chǎn)啦,搶孩子啦,難產(chǎn)而死之類的新聞,然而干巴巴什么都等不到?;屎竽锬镔n了許多補品給她,瑤妃居然也沒中毒。
  后來瑤妃因為打死宮人辱罵皇后被打入冷宮,皇上居然再也沒去看她,瑤妃居然也沒想辦法復(fù)寵,后續(xù)居然也沒有出現(xiàn)反轉(zhuǎn)說瑤妃是被陷害的,一代寵妃就這么簡簡單單地瘋了,不是裝瘋是真瘋,直白得一點看頭都沒有,謝梅靠在葉青青身上嘆息道:“好沒意思??!”
  皇上除了寵瑤妃,對皇后娘娘也很好,對底下這些人就不過如此,底下的妃子們也沒什么上進(jìn)心,每天相約喂魚賞花投壺猜拳打葉子牌,沒有人給皇上送補品,沒有人在御花園唱小曲,更沒有人舍得掏錢去買通永安宮的宮人,大家伙就這么花枝招展地蹉跎歲月。新人要是有點進(jìn)取心,宮里的老人們還會給你講恐怖故事:
  從前有個小美人,聽說皇上喜歡聽人彈琴,就“偶然”在皇上去御花園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彈一曲鳳求凰,皇上果然被吸引了過去,皇上說……
  說……
  說……
  說……
  說她彈得太難聽,叫人當(dāng)場折了她的十根手指頭。
  這么個鬼故事也不知真假,就這么講了好多年,越講越離譜,后來居然說皇上把她的指甲一根一根拔下來,串成手鏈給她戴著玩,聽得葉青青指間都涼嗖嗖的,有腦子的誰還想去找死?極端一點的像朱美人,身為宮妃,居然能做到三天不洗頭,連眉都不畫就出門。
  葉青青在宮里最驚險的一次經(jīng)歷是,跟著朱美人周寶林她們組了個局打葉子牌,周寶林連著三天大殺四方,所有人的錢都到了她荷包里,第四天她就不肯來了。大家在朱美人的帶領(lǐng)下齊齊殺到周寶林那里逼她出來賭錢,周寶林不肯,兩人隔空對罵:
  “贏了錢就想跑!你當(dāng)這是什么地方!出來!”
  “不出去你個輸不起的垃圾!”
  “不出來你還錢啊!不還錢活該你成天大把大把掉頭發(fā)!”
  “我全禿了也不還錢!”
  話說到此無話可說,朱美人擼起袖子就上手揪她頭發(fā),最終釀成了一次小型后宮斗毆事件。
  鬧到賢妃娘娘跟前時,一群妃子有的因為禿有的因為窮有的因為禿且窮,圍著賢妃娘娘嚶嚶嚶哭唧唧,被罰抄了十遍《女戒》。后來皇后娘娘知道了,不僅不生氣,還跑來親自跟她們玩了一回。六宮之主就是胸懷廣闊,賭癮大牌技差,從白天鬧到黑夜,輸?shù)靡凰恳膊粣?,腰上的白頭富貴羊脂白玉玉佩差點都摘下來了才被賢妃娘娘哄走。第二天皇后娘娘又賜了財帛金銀給她們,叫她們要以姐妹情義為重,賭錢不過是個游戲。
  進(jìn)了這樣一個后宮,難怪純妃什么都不想爭取了,葉青青自己也只想混吃等死,一輩子寶林就一輩子寶林,沒什么大不了的,有錢真是令人墮落。
  葉青青把這話說給純妃娘娘聽,純妃娘娘倒難得真心實意夸她一句:“咦,你居然有點腦子?!”
  這句話聽起來別扭得很,葉青青只能安慰自己,仙人說話是會有點不一樣的,不能跟仙人鬧脾氣。
  仙人不僅跟她們這些凡人處不大來,連教養(yǎng)孩子的方式,葉青青也看不太懂。三皇子不過六歲,行事規(guī)矩念書上進(jìn),這樣的孩子何處去找!偏偏純妃就不怎么待見,日常不過“回來了”“知道了”“你去吧”這么一套三字經(jīng),還要把三皇子揪過來冷冰冰地嚇唬一句:“你若想認(rèn)別人當(dāng)娘娘,就盡管在你父皇跟前強出頭!”
  葉青青冷眼瞧著,這宮里的娘娘們,也沒見誰對三皇子有興趣,純妃每次都要這么嚇唬孩子,叫她心里怪不落忍的,待要勸上一勸,純妃回頭就開始嚇唬她和謝梅:“你們兩個要是想好好住在我宮里,不該做的事就別做?!?br/>  她這么說完,就自己翻看起《南華經(jīng)》,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你若是問,“娘娘,不該做的事是什么事啊”或者“娘娘,誰要搶走三皇子啊”,回答你的只會是翻書頁的聲音。再問一次,她就飛一個眼神告訴你“愚蠢的凡人,滾”,然后接著看書。
  進(jìn)宮幾年,葉青青再沒跟外頭通什么消息,一來純妃手上又不是沒人,她這個有皇子的人不想通,她瞎湊熱鬧個什么勁呢?二來實在也是沒什么消息可以通,外頭的人急得熱火朝天,殊不知宮里早就是另一番天地,她倒想傳個消息叫她爹勸侯爺安分點,想想他們是能聽勸的人么?
  宮里生活這么好,還是聽阿娘的話,保住一條小命,免得叫她太傷心。
 ?。ㄈ?br/>  她們這么不中用,南邊自然是著急的,臨近采選,謝梅火急火燎跟她說,“劍南那邊又送了人來,只怕咱們是要廢了!”
  葉青青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她們還能怎么廢:“咱們?nèi)缃裨谶@宮里,是有寵愛還是有位份?阿梅,咱們什么都沒有,廢什么啊?”
  “沒準(zhǔn),就不讓咱們住和明宮了,換別的人住進(jìn)來?!?br/>  “那不是正好么?你昨天不是還嫌純妃娘娘說話不好聽么?這宮里住哪兒不能打葉子牌啊!”
  謝梅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又說:“可是,這樣以后純妃娘娘出頭了也不會提攜咱們,侯爺沒準(zhǔn),就為難我爹了?!?br/>  葉青青想學(xué)純妃娘娘經(jīng)常飛給她的那個似白眼又非白眼寫滿“愚蠢的凡人,滾”的眼神,結(jié)果翻了半天把脖子都扭了也沒翻成,只好揉著脖子給她講道理:
  “上邊那么多娘娘呢,你是怎么覺著純妃娘娘能出頭?出什么頭?你看純妃娘娘是想出頭的樣子么?她是想出家??!至于侯爺,他不會為了你不中用就為難你爹的,你要對他的胸懷有信心?!?br/>  她說這番話,也不曉得謝梅聽進(jìn)去沒有。后面劍南來的秀女都叫刷下去了,謝梅長長舒了一口,純妃難得叫她們一起用膳,難得對謝梅多說一句:“喂,那誰,叫他們別作了!”
  她這么說著,微微偏頭,眼瞼一抬,翻的那個小小的白眼真是優(yōu)雅又到位,謝梅大約以為她做這些事純妃不知道,嚇得哆哆嗦嗦“娘娘”了半天,才囁嚅道:“就直接這么說?。俊?br/>  純妃娘娘一個字都沒回答,葉青青嘆了口氣:“你不要再遞消息出去,外頭有消息來你一概不回就好了?!?br/>  純妃瞧了她一眼,點頭對謝梅說:“原以為蠢的人都差不多,不料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br/>  純妃娘娘把“蠢”字掛在嘴邊,葉青青早就習(xí)以為常,在這位娘娘眼里,闔宮怕是就沒有一個聰明人。周淑妃林賢妃與她一樣都是東宮舊人,算來也有十幾年的情分了,純妃娘娘與她們見面時不過微微頷首,連個微笑也懶得奉上。對著后來居上的江皇后,純妃娘娘連個頭也不會點,行禮時那微微一福身,真的是微到跟沒行禮沒什么兩樣,饒是這樣,江皇后也跟沒看見似的,整天笑瞇瞇的。
  “她倒是聰明人?!苯屎笊缕呋首幽且?,純妃娘娘看著《南華經(jīng)》突然開口,微微斜翹起的嘴角配上標(biāo)志性的白眼,讓葉青青覺得這個“聰明”比蠢還難聽,“討巧賣乖,倒叫她賣出個名堂來了。”
  葉青青本在替純妃磨墨,一聽這話把墨扔進(jìn)硯臺濺了自己一身墨水,然而被純妃娘娘難得流露的一分幽怨憤懣點燃了八卦之火的葉青青哪還顧得上擦,連滾帶爬沖到純妃塌邊抱住她的腿問:“娘娘,江皇后討誰的好賣什么乖啊啊啊啊???”
  純妃手里的書往葉青青的腦袋上一砸,難得愿意多說兩句話:“你是有多蠢?她討誰的好能讓她生兒子?”
  討皇上的好?。咳~青青瞬間失望,娘娘,這宮里誰不討皇上的好啊?你就是不討皇上的好才混成這樣的好不好!要不是你毫無敬業(yè)精神不肯去討皇上的好,咱葉家大姑娘在劍南也是搶手尖貨,怎至于要進(jìn)宮淪為皇上的閑置女人天天擔(dān)心他哪天要斷舍離啊喂!
  純妃娘娘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呢,哼地一聲冷笑把書又往她頭上砸了一下:“學(xué)得再像也不是?!?br/>  葉青青叫她砸得眼冒金星,抱著她的手臂不死心地追問:“娘娘,學(xué)誰???江皇后學(xué)誰???啊啊啊???”
  純妃又開始看書了,大約是這幾年葉青青一直陪著她,給她陪出了一點點人性,沒想讓她被好奇心折磨致死,翻了好幾頁才說:“去看皇上的新寵?!?br/>  皇上的新寵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宮女,姓沈,不是葉青青看不起人,這小宮女畏畏縮縮的,說話哼唧唧的像只蚊子,莫說不如自己,甚至都不如天天不洗頭不上妝的朱美人呢!難怪一起去未央宮請安時朱美人要神神秘秘地對她說:“我覺得皇上可能國事繁忙,忙瞎了一雙眼睛。我要是皇上就天天抱著皇后娘娘不撒手,還能看見這么個……”她畢竟是個好姑娘,撇撇嘴沒說出難聽的話。
  葉青青仔細(xì)觀察了沈昭儀十幾天,天天早上去未央宮請安都跟偷窺的變態(tài)一樣想方設(shè)法從各個角度仔細(xì)觀察,瞪著眼看得眼睛流下酸澀的眼淚,好心的江皇后還傳了個太醫(yī)幫她看眼疾。然而看了太醫(yī)擦了藥,葉青青依舊沒看出這位沈昭儀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只好頂著純妃娘娘的白眼厚著臉皮問:“娘娘,妾蠢,妾很蠢,妾真的好蠢,那個沈昭儀,有……有何過人之處???”
  純妃連白她一眼都懶,自顧自地誦她的書:“……北方有鳥,其名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發(fā)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她誦著誦著,誦出了兩行淚,反反復(fù)復(fù)像在問誰:“其名為鹓鶵,子知之乎?子知之乎?子知之乎?”
  葉青青被她的眼淚嚇懵了,正想拔腿就跑,就聽見純妃娘娘頭一次沒罵她蠢貨:“你瞧一瞧,她跟冷宮里那位,是不是都長了一雙鳳眼?”
  沈昭儀總是低頭不敢拿眼瞧人,看她的眼睛很有難度,葉青青歪著脖子看了好幾天才看見,哎呦,果真是一雙鳳眼,跟冷宮瘋了的瑤妃一樣。從前謝梅還跟她說,瑤妃一雙眼睛長得好,偏生天天瞎扭脖子飛媚眼兒一股子俗氣,好好一雙眼睛叫俗氣的眼神毀了。
  看不出來,純妃娘娘可以?。√焯觳[著眼修仙,居然還能看得這么細(xì)!可看的這么細(xì)管什么用,重新去長一雙鳳眼也來不及了??!回頭再看江皇后,人家明明長了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她學(xué)誰學(xué)什么了到底!
  江皇后對著這位天天一張驚恐臉,話都說不明白卻在自己生產(chǎn)時勾引皇上的沈昭儀一直很耐心。有一天到未央宮請安,沈昭儀身邊的姑姑大約是仗著主子得寵沒事找事,哭天搶地說住在金霞宮的宋婕妤對她家主子不敬,給她家主子行禮行得不標(biāo)準(zhǔn),請皇后娘娘住持公道。江皇后端坐在上頭笑語盈盈一言不發(fā),她的最佳后宮代言人林賢妃立刻出手:
  “沈昭儀身邊的人如此忠心護(hù)主,倒很難得,不過在娘娘跟前有些失禮了,沈昭儀要好生約束才是。”
  沈昭儀臉上寫著懵逼眼里寫著害怕,撲通一下跪下來,說話就帶上了哭腔:“娘娘……娘娘……娘娘饒命……”
  她這沒頭沒腦地求饒,后宮眾人齊齊翻白眼,朱美人拿手肘捅了一下葉青青的肋骨,捅得她差點內(nèi)傷,然而朱美人渾然不覺只顧擠眉弄眼:“青青快看!有智障!”
  江皇后大約于心不忍,伸手去拉了一下賢妃的袖子,笑瞇瞇讓身邊的人去把沈昭儀扶到身邊,拍著她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樣地問:“你別怕,你且說,與宋婕妤莫不是有什么誤會?”
  沈昭儀趕緊說沒有,江皇后笑瞇瞇地給了她一把瓜子:“那就是這個姑姑胡說啦!我聽說她整天在你宮里打雞罵狗,還天天教訓(xùn)你,咱們把她換了好不好?”
  沈昭儀拿著瓜子一臉茫然,林賢妃已經(jīng)讓人把那鬼哭狼嚎的姑姑堵住嘴帶出去,并向沈昭儀推薦了尚儀局五個經(jīng)驗豐富履歷精彩還極其旺主子的大姑姑給她隨便選擇。
  葉青青再次感慨怪不得人家比自己只大了一歲就能母儀天下,這氣度這能耐,純妃娘娘你好好學(xué)一學(xué)??!你別老看著人家的眼睛?。?br/>  然而沈昭儀得寵沒兩天,剛懷上孩子,新選的秀女就進(jìn)宮了,有個姓楊的女孩子,活潑愛笑,不過幾天就宮里新人老人打成一片?;噬想y得跟大家審美一致地看上了她,先是封做美人,不久又晉升為楊妃,算來跟純妃娘娘是一個級別。一直寄希望于純妃娘娘得道她好跟著升天的謝梅終于徹底精神崩潰:
  “娘娘,您看一看,您看一看?。∧M職一點?。∪思疫M(jìn)宮十幾天跟您進(jìn)宮十幾年的平起平坐,您不難受啊娘娘?您不為自個兒想也想想侯爺,他遠(yuǎn)在劍南都一心為您籌謀,您配合一點?。』噬辖裢砩弦獊?,咱爭口氣行嗎?您跟皇上好好說話別老是問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行嗎!”
  純妃娘娘的好處到這里終于凸顯出來,她沒怪謝梅失禮,依舊只是睫毛翻飛一個似有若無的白眼,“呵”一聲吐出一句:“真是個小蠢蠢,就是我,也被你蠢笑了。”
  從此純妃娘娘再也沒直呼謝梅的名字,也不許葉青青叫她的名字,只管她叫“蠢蠢”。
  純妃當(dāng)然沒聽謝梅歇斯底里的勸告,皇上來和明宮時依舊我行我素,不聊三皇子不聊自己,不問遠(yuǎn)在劍南的父親,更不關(guān)心皇上的起居,皇上問:“朕聽說,你前日又告病,是身上哪里不痛快?可請了太醫(yī)?”
  純妃娘娘臉上毫無波瀾答非所問地來一句:“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謹(jǐn)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噬显趺纯??”
  很好,這是自己住進(jìn)和明宮三年來,純妃給皇上提的“皇上怎么看”系列第二十七個問題。
  皇上對這個表妹真寬容,大約是習(xí)慣了,也不惱,只品了一口茶笑道:“此隱者之言也!朕非隱者,朕乃一國之君。為君之道,不可忘人主有五壅?!?br/>  人主有五壅,是哪五壅,葉青青不太知道,過兩天陪三皇子和純妃一起吃飯,隨口問起來,三皇子倒學(xué)會搶答了:“葉娘娘不知?五壅之說,出自韓非子。人主有五壅,是說君主有五種受到蒙蔽的情況:臣閉其主,則主失位;臣制財利,則主失德;行令,則主失制;臣得行義,則主失明;臣得樹人,則主失黨。”
  不過六七歲的孩子,說得搖頭晃腦一臉得意,葉青青剛想鼓掌,純妃娘娘卻立時翻臉拍桌子罵道:“小畜生!你什么時候讀的這種書?”
  三皇子嚇得噤聲,站起來吶吶道:“先生……先生教的?!?br/>  純妃娘娘一巴掌就甩到孩子臉上,葉青青想攔都攔不住,可憐三皇子挨了打都不敢哭,乖乖低頭聆訓(xùn):“你是個什么東西,你父皇會讓人教你為君之道?你當(dāng)我是傻子呢!”
  純妃娘娘打了三皇子一頓,讓他頂著盤子跪了一宿,要不是葉青青攔著,她能把孩子吊起來打,三皇子不敢哭,葉青青抱著他哭道:“娘娘,三皇子縱然千般不對,他年紀(jì)還小呢,娘娘慢慢與他說,他肯定明白的?!?br/>  純妃娘娘冷笑不止:“年紀(jì)?。课铱此拇蟮煤?,不知死活的東西!”
  三皇子經(jīng)此一頓打,越發(fā)沉默寡言了,葉青青覺得純妃雖總罵人蠢,自己卻實在不聰明,教孩子不是這么個教法?;仡^一想,純妃打小沒娘,侯爺公務(wù)繁忙,后院的姬妾只顧著討好她這個大姑娘,她不知道怎么教導(dǎo)孩子也不出奇。過幾天小心翼翼跟純妃說,娘娘,我們自然是蠢人,許多事沒您看得明白,您能不能跟我們說清楚一些,我們也好知道該怎么做才不惹娘娘生氣?
  純妃連白眼都不翻,罰她禁足抄了五十遍南華經(jīng),她書都沒抄完,楊妃就出事了。
  楊妃出事完全是因為娘家太坑,哥哥坑妹爹坑女兒,仗著她得寵胡作非為,她自己也糊涂,給宮外遞了好幾次話,楊家貪的銀子她也有份。然而葉青青沒想到,君王心海底針,皇上翻臉如翻書,居然要把人活活打死。更要命的是,他老人家還派人來傳旨讓和明宮的人也去觀禮!
  宮正司圍坐了半個宮的妃嬪,四妃只來了賢妃娘娘,江皇后也沒在,林賢妃見了純妃娘娘,居然還能泰然自若讓她坐,剛生了八皇子的沈昭儀低著頭打著哆嗦,純妃娘娘青著一張臉看向林賢妃:“我聽說她肚子里懷著孩子?”
  林賢妃聲音很冷酷:“皇上已有六個皇子和三位公主?!?br/>  ……所以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嗎娘娘?那是個孩子啊又不是大白菜!
  葉青青突然就很想哭。
  皇上是個人狠話不多的,來了也不多話,賢妃娘娘盡職盡責(zé)地向大家表示:楊氏與宮外私相授受,縱容家人貪污腐敗強搶民女枉傷人命,依宮規(guī)杖斃,望六宮要潔身自好引以為戒。
  江皇后緊趕慢趕地趕來救人,她估計也嚇得夠嗆,跪在皇上腳邊拉著他袍子的下擺:“皇上,楊氏自是罪在不赦,可終是身懷龍裔,稚子無辜……”
  皇上見了江皇后,跟見她們、見純妃娘娘時很不一樣,很溫柔地把人拉起來圈在懷里,皺眉皺得葉青青膽戰(zhàn)心驚:“朕特意叫他們莫去擾你,怎么還是來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自打生了長念身子就虛,只管好好休養(yǎng)才是?!辈恢醯模~青青覺得他那鷹隼一樣的眸光似乎有一瞬間掃到自己身上,再去看時,皇上已經(jīng)拿手捂住江皇后的眼睛,“莫說身懷龍嗣,就是育有皇子公主,如此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也是留不得的?!?br/>  寵極一時的楊妃就這么沒了,葉青青扶著純妃回和明宮時,只覺得她的手一片冰涼。
  當(dāng)天夜里,純妃娘娘就發(fā)起燒,別人發(fā)燒時頭昏腦漲,她卻越燒眼睛越亮話越多,把人都趕出去,只留下她和謝梅兩個:“你們知道,皇上今日為何叫這么多人去觀禮?”
  謝梅白天吃了那一嚇,已經(jīng)訥訥說不出話,葉青青是個傻大膽,顫著聲說:“殺,殺雞儆猴?!?br/>  純妃娘娘氣得大罵蠢貨:“誰不知道殺雞儆猴!我是問你,誰是那只猴?”
  葉青青如遭雷擊,頓時不說話了。
  純妃娘娘伏倒在枕上咳得撕心裂肺:“我!我!我就是那只猴!就是那只猴!”她一面咳,一面把這句話反復(fù)說了幾遍,扯過謝梅的手腕罵道:“瞧見沒有?你若敢再跟著南邊的人作死,不用皇上,我自己打死你!”
  謝梅終于汪的一聲哭成狗。
  和明宮一下病倒了兩個,又是宣太醫(yī)又是煲藥,葉青青一邊要服侍人在病中脾氣差了一百倍的純妃,一邊要安慰說不清是被皇上還是被純妃嚇破膽的謝梅。左邊一句“你真蠢”右邊一句“我好怕”,生生讓葉青青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個堅強的女人。
  (四)
  謝梅病好以后,什么出頭的心都歇了,話也不怎么說,隔三差五總要問葉青青:“你說,皇上會不會早就知道我干的事了,就等著哪天打死我呢?”
  葉青青沒敢跟她說,怕的不是皇上哪天要打死她們,她們算什么東西,怕的是皇上哪天忍無可忍連打都不想打她們。
  純妃娘娘心理素質(zhì)顯然更好,病好了又開始讀南華經(jīng),罵人蠢貨,在皇上每個月來看她一兩次時問“皇上怎么看”系列問題。
  葉青青心驚膽戰(zhàn)地問她:“娘娘,南邊……這可怎生是好?不若給侯爺傳句話,叫他……”她還沒問完純妃就拿看蠢貨的眼神看她了,甚至都帶上了可憐的意味:“乖,跟蠢蠢能吃吃能玩玩吧,別擾我看書。”
  過了好一會,葉青青聽見她輕嘆一聲:“你雖蠢,但人很好,只是命不好?!?br/>  命不好的葉寶林就在宮里跟著朱美人周寶林打葉子牌又蹉跎了三年,又一次采選之日來臨時,葉青青驚覺自己已經(jīng)是個二十二歲眼底有一條細(xì)紋的老寶林了,然而轉(zhuǎn)念一想眼底有沒有細(xì)紋有幾條細(xì)紋對自己窩在宮里當(dāng)咸魚沒有任何影響,又心安理得地跟朱美人她們熬夜賭博到天明。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南邊可就坐立不安了,采選前幾日,純妃娘娘熬夜看南華經(jīng)起不來又一次告病,和明宮又一次只好宣太醫(yī)。頭天來的太醫(yī)倒沒什么,第二天來了個送藥的年輕醫(yī)官,送藥的同時還送來南陽侯一封親筆信。
  純妃本來沒病,看了這封信差點真的要病了,當(dāng)著那位醫(yī)官的面把信撕得粉碎,壓低了聲罵道:“送人?他還想送人?我看他是想送命!”
  她抖得厲害,貼身伺候的大宮女清荷姑姑想去攙她,都叫她反手甩到一邊:“給本宮滾!若不是看著你自小就伺候本宮,本宮送你去死!”
  她真正發(fā)起火來有暴風(fēng)驟雨之勢,昔年侯門嬌寵貴女的驕縱脾氣顯露無遺,清荷姑姑和年輕醫(yī)官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到底也沒說出“娘娘饒命我們再不敢了”這句話。
  噫!他們這些人,一家子老小的性命多半在南陽侯手里呢,侯爺和娘娘內(nèi)訌,不過叫他們兩頭受氣不知如何是好。葉青青想,也不知自己如此不中用,侯爺可會責(zé)難阿爹?轉(zhuǎn)念一想,阿爹身為南陽侯頭號腦殘粉,怕是比侯爺還急,送來候選的秀女里,搞不好就有自己的小妹妹。
  只盼著皇上別把她選進(jìn)來,不然阿娘要傷心死了。
  純妃砸了一副茶盞,對那醫(yī)官撂了狠話:“你與他說,就說本宮說的,告訴他,從前許多腌臜事,本宮清楚得很,本宮清清白白一個人,名聲全是叫他害的!他不過不甘心,又貪權(quán)勢,別口口聲聲是為了本宮好!如今不是十七年前了,他外甥早就不是他外甥了,他還做夢呢!他若消停點,為著一點舊情,來日還能做個富貴閑人。他若不消停——”
  她說到此處,仰頭閉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淚珠子劃過,聲音凄涼得像離群的孤雁:“他若不消停,本宮不是沈云瑤,保不了一家子平安回鄉(xiāng)?!?br/>  夜里純妃真的咳嗽起來,葉青青陪著她,她咳到半夜都睡不著,對葉青青沒頭沒腦地來一句:“皇上不會忘記大公主的事。”
  葉青青摸不著頭腦:“……娘娘,大公主都沒了多少年了?!?br/>  “多少年他也不會忘。他當(dāng)初放過了,不過是沒法子,不得不放過。他圣旨都擬好了,一口血噴出來,還是忍住了?!彼鹊梦⑽⒌卮?,兩頰有些潮紅,眼睛半闔著,昏暗的燈火照在她嫵媚動人的側(cè)臉上,葉青青忽然想起,這位年過三十的深宮妃子,當(dāng)年是劍南萬人求娶的美人。
  停了很久,她又說:“他記性好得很。許氏姑侄捂死大皇子,哭天抹地做那許多戲,他忍下了……后來仁和毒婦連個全尸都沒留下。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這才是成大事的人吶!”
  葉青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她總覺得純妃病中說起皇上,一張俏臉倒有了幾分煙火氣,不那么緊繃著拒人千里了。
  “阿爹跟我說,若論英雄,再沒人能及得上你表哥了。我就進(jìn)京來看看,一看,果然不錯啊。”她靠在迎枕上,似笑似嘆,跟沒看見葉青青一樣自言自語,“天下英雄誰敵手,果然不錯啊?!?br/>  她又咳起來,仿佛要咳碎一個十七年的幻夢,葉青青替她拍著背,想讓她別說了,她卻談興正濃:“沈云瑤沒了三個孩子,我沒了兩個。她們母子見過面,我連我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br/>  “我的孩子么,冤有頭債有主,該討的我討回來了?!?br/>  “我們是一家人,他也是有仇必報的人吶!大公主的賬還沒算完呢,皇上從來沒有忘記那孩子是怎么沒的,他那時候就跟我說,我欠沈云瑤一個孩子。”
  “他那么傷心,當(dāng)著我的面咳出了好幾口血,我說表哥,此事我無話可說,可那是你親舅舅,他是急瘋了,他不是真的想害小長樂,他是急著幫你除了許家……”
  “他看著我,就把圣旨收起來了。他一定覺得我很蠢,什么親舅舅,什么為了幫他除掉許家,我阿爹明明是想當(dāng)許太師。”
  “我清清白白一個人,清清白白一個人……”她的唇打著顫,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落下,“帶大公主去御花園的宮人有一個是借著我的手送進(jìn)宮的,我沒想到……我以為……我沒想到……我不喜歡沈云瑤,我不想欠她的,阿爹……”
  她沒頭沒腦地想到哪里說到哪里,葉青青聽不大明白,見她哭得這么委屈,大著膽子去攬她的肩膀,她捂著臉哀哀地哭:“阿爹,阿爹,我不想欠沈云瑤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整張臉埋在手心里,連啼哭聲都悶悶的聽不分明,只聽見一聲一聲含含糊糊的“阿爹”。
  葉青青想起當(dāng)年將離劍南,阿娘也是這樣捂著嘴悶聲哭:“青青啊,我的青青啊……”
  她那時也想跟純妃一樣,喊一聲阿爹問,阿爹,女兒這一去,你心疼不心疼?可隔了這許多年,她打葉子牌打著打著倒是比純妃娘娘參悟得早一些,人還是自己心疼自己,自己珍重自己吧。
  純妃哭了一陣才緩過來,跟突然發(fā)現(xiàn)葉青青在場似的,立刻從她肩上彈開抬頭坐好,尷尬的沉默了一百年那么久,她才輕輕說:
  “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當(dāng)年大公主的事,陳家有份,我爹有份,甚至沈云瑤的娘家也伸了手,不過是弄巧成拙悔之晚矣罷了?!彼珠_始翻她的標(biāo)志性白眼,“陳家怎么樣,你瞧見了。南邊還要作死,你也瞧見了。不用心存僥幸,昨日的陳家,就是來日的劉家。陳彩容還能毫發(fā)無損去伏龍寺抄經(jīng),可沈云瑤已經(jīng)死了,你我是不會有這種福氣了。”
  葉青青一顆心直往下墜,幾百個問題涌到嘴邊,她選了最蠢的那一個:“娘娘……沈皇后沒了,咱們有江皇后啊。”
  這句蠢話很大地愉悅了純妃,她再次找回了仙氣飄飄的感覺,一翻身就背對著葉青青躺下了:“江映柳,她也配?”
  葉青青覺得脾氣再好也有極限,她真的想罵人了,但她畢竟接受過南陽侯提供的義務(wù)教育,對仙人還是有著應(yīng)有的敬畏心,只好努努嘴起身想走人,純妃長長嘆了口氣,背著她又開始自言自語:
  “雪中送炭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br/>  “江映柳最多只能讓林家那位抱養(yǎng)個小公主,那也是姓林的知情識趣。沈云瑤死后,林家為了后位跳了兩回,她給家里賜一幅字就全消停了,皇上自然投桃報李。從前皇上在我跟前夸過她,說她跟姓周的雙雙生不逢時,若是生做男兒,必攬于麾下做肱骨之臣。”
  “宮里這么多人,姓江的東施效顰,姓溫的不務(wù)正業(yè),姓鄭的沒志氣,姓周的沒骨氣,只有姓林的,還算可以入眼,可又太多事了?!?br/>  “這些人我一個都不喜歡,她們也都救不了你,你別癡心妄想了。”
  葉青青一邊不敢相信純妃娘娘居然開了尊口給自己解釋說明,一邊開始算按著南邊那個作死勁兒自己還能活幾天,一邊還要擔(dān)心她爹真的把小妹妹送進(jìn)宮來,一晚上噩夢連連,第二天也病了。
  等葉青青病好了,秀女也進(jìn)宮了,劍南的秀女又被皇上拒絕了一次。葉青青不知道是喜是愁,想著那夜純妃娘娘都跟自己論上“你我”了,便忘了仙凡之別想坐下來跟她討論,被她用南華經(jīng)一把砸在臉上悻悻而歸。
  竟敢妄想跟仙人當(dāng)閨蜜,自己一定是好日子過太久飄了。
  同樣飄得厲害的還有新進(jìn)宮的孫婕妤。
  這是葉青青見過最囂張的寵妃,動不動就要給人立規(guī)矩論尊卑,在未央宮請安時,大家聊得好好的,她時不時就得來一句:“皇后娘娘,妾以為方才這位妹妹說話說的不妥當(dāng),雖說娘娘寬和,也不能不講規(guī)矩啊?!?br/>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江皇后的涵養(yǎng)來了,面對這么個愛挑釁愛掃興的事兒精,她也不過笑一笑:“自然,孫婕妤的用心是好的。不過都是一家人,所謂家無常禮,不必太拘束?!?br/>  不到半個月,孫婕妤榮登后宮歷年最討厭妃子排行榜榜首,榮獲外號孫欠揍,由于她多管閑事,朱美人周寶林組織開展多年的每日一屆后宮葉子牌大賽被迫中斷,朱美人不敢當(dāng)面頂撞,拉上葉青青開始背后罵她:
  “姐姐我進(jìn)宮十一年了,見過的寵妃比她見過的人還多,還從來沒有當(dāng)面罵我不洗頭的人呢!哼,她等著,天天洗頭,早晚把頭洗禿了!”
  葉青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頓時沮喪得不想說話,朱美人罵了半天才緩過來,開始思考哲學(xué)問題:“青青你說,皇上喜歡孫欠揍什么?皇上的口味真的很奇怪,我十幾年都看不懂。給你出道題啊,請從皇后娘娘,瑤妃,沈昭儀,楊妃,孫欠揍五個人身上總結(jié)共同點。你臉盤子雖大,看久了挺喜慶,可不能不思進(jìn)取,總結(jié)出來好好學(xué)習(xí),下一個寵妃就是你,我能不能繼續(xù)打牌可全靠你了?!?br/>  葉青青剛想說沒用的,皇上只喜歡長著鳳眼的女子,轉(zhuǎn)念一想,江皇后、楊妃、孫婕妤都不是鳳眼,瞬間陷入沉思,兩個人討論了半天,得出的結(jié)論是皇上可能眼神不太好。
  晚上跟純妃一說,不出意外又收獲一枚白眼,純妃南華經(jīng)都不讀了,倚在窗臺上看月亮,半天才咬著唇說:“他眼神可好了,誰的眼神也沒他好。”
  等到月亮都沉下去了,純妃才轉(zhuǎn)過身,葉青青跟脖子折了一樣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還不忘八卦:“娘娘,皇上眼神好是什么意思啊?”
  純妃難得地被她逗笑了:“人蠢,知道再多也沒用?!?br/>  葉青青“哦”了一聲,委屈巴巴要回去,背后傳來純妃沉甸甸的聲音:“你明天好好看看,從姓孫的耳后側(cè)一點看過去,跟冷宮那位是不是有點像?!?br/>  想從孫婕妤耳后側(cè)一點看她很難,難就難在那“一點”到底是幾點,葉青青每天歪著脖子各種找角度偷看人家,終于被罰在大太陽底下跪兩個時辰。葉青青跪下之際抬頭看,孫婕妤立在屋檐下微微側(cè)著臉,隔遠(yuǎn)了瞧著,恍恍惚惚倒真的跟冷宮的瑤妃有兩三分相似。
  她就心滿意足地跪下了,邊跪邊感嘆,娘娘太自謙了!還夸皇上眼神好,她自己才是眼神天下第一好??!她天天告病不出,統(tǒng)共見過孫婕妤幾次啊就瞧出來了!不愧是侯爺?shù)呐畠?,這樣的眼力應(yīng)該去當(dāng)弓箭手!
  她跪了沒一會,抱病不出半個多月的純妃就親自出面把她拖回和明宮,一邊拖一邊罵:“你可真是廢物!”
  葉青青榮獲外號“廢廢”,與謝梅這個“蠢蠢”湊成一對相得益彰。饒是葉青青拼命夸純妃眼神真好,純妃還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廢廢,滾去抄五十遍南華經(jīng)?!?br/>  謝梅大約想開口求情,純妃闔了目不耐煩道:“蠢蠢也抄五十遍。這幾天不要讓我看見你們了?!?br/> ?。ㄎ澹?br/>  葉青青沒好意思讓謝梅抄書,只好自己抄一百遍,還沒開始抄就聽說江皇后讓孫婕妤抄五遍金剛經(jīng)靜靜心,數(shù)量對比太懸殊氣得她拗折了一支筆。轉(zhuǎn)頭江皇后說她和謝梅這半個月為純妃娘娘伺疾辛苦,賜了許多東西,她還比謝梅多得了兩瓶消腫化瘀的藥。葉青青難得鼻頭有點酸,謝梅悄悄對她說:“要是咱們跟皇后娘娘住在一起就好了?!?br/>  葉青青有財萬事足,老老實實鋪紙抄書,紙還沒鋪完謝梅就沖進(jìn)來驚恐萬狀地跟她說:“青青怎么辦!皇上昨兒斥了皇后娘娘,孫欠揍晉為昭儀了……”
  她搖著葉青青的手帶上哭腔:“皇上是不是不喜歡皇后娘娘了,要是孫欠揍當(dāng)了皇后怎么辦,怎么辦……”
  葉青青想江皇后的六皇子七皇子都很伶俐,皇上很是看重,想來暫時后位還是很穩(wěn)的,就是不知道那樣天天高高興興對誰都好的一個人,會不會覺得很委屈。
  再去未央宮請安時,江皇后依舊笑瞇瞇的讓大家聊天嗑瓜子,可她自己不大說話,坐在上首頻頻走神,而孫昭儀連著三日請安時故意姍姍來遲,說了有的沒的一車轱轆話,明里暗里說的都是江皇后年長色衰要注意保養(yǎng)。
  朱美人說得好,皇上或許是她孫欠揍一個人的,皇后娘娘可是大家的。這么個混賬玩意兒蹬鼻子上臉的,江皇后懶得惱她,后宮眾人又不是死人,多年來慵懶和諧的未央宮晨省徹底淪為辯論賽現(xiàn)場。后宮人才濟(jì)濟(jì),這群女人口舌之伶俐思維之活躍,令葉青青嘆為觀止,孫昭儀每日剛起個頭,就有人開始堵她:
  “娘娘年輕貌美,我等自然不及。不過娘娘如此引以為傲,莫非是有長生不老藥可以永葆青春?”
  “嘖嘖嘖,妹妹說起規(guī)矩,姐姐倒想起個笑話。古時候有戶官宦人家,新納了個小妾,這個小妾每天日上三竿才去向主母請安,偏偏還腆著臉說,自己是最守規(guī)矩的,嘖嘖嘖,可笑死我了。”
  “怎么不好笑?德妃的笑話明明很好笑,本宮也想起個笑話,從前有只猴子,撿了過路人丟掉的破帽子戴在頭上,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了呢……孫昭儀急什么,本宮說的是猴子,又不是你?!?br/>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昭儀娘娘母家姓孫,這孫猴子也姓孫,或許祖上有親也說不定的?!?br/>  要不是林賢妃控制著場面,孫昭儀很可能會被活活氣死。
  葉青青和謝梅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仙人純妃卻不屑于這些凡人的低級趣味,眼見著口水仗越打越激烈,純妃娘娘告病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朱美人好幾次小心翼翼地問葉青青:
  “青青,你們宮里那位娘娘什么病???一個月她告五次病一次病六天,病得挺重?。克€能喘氣嗎?”
  江皇后一直悶懨懨的提不起興致,皇上連著一個月不見她,也沒見她怎么著,眼見江皇后失寵將成定局,后宮各小團(tuán)體紛紛組織開展安慰江皇后主題活動。朱美人難得洗了頭上了妝帶著葉子牌,拉上葉青青周寶林去給江皇后講打牌技巧,結(jié)果后宮賭神周寶林又一次贏走了江皇后全身上下所有首飾,林賢妃笑著罵道:“你們一個個的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
  江皇后被自己爛到極致的牌技逗樂了,擼下自己的纏臂金套到周寶林臂上,笑起來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沒事,咱們關(guān)起門來玩,不妨事的。再來再來。”
  周淑妃坐到江皇后身邊攬著她的肩膀,拿手指點她額頭:“還來?娘娘可真是有膽識,回頭把未央宮輸空了可別哭鼻子?!?br/>  江皇后拉著周淑妃撒嬌,指著兩件首飾要她幫自己贏回來。姓周的可能都是賭中好手,周淑妃打葉子牌搖骰子一條龍贏下來,江皇后的首飾又回到她手里。江皇后笑得直不起腰,指著那堆首飾道:“這個,還有這個,是我最喜歡的,給我留著,這幾件分給你們,多謝你們有心,特意來陪我解悶?!?br/>  拗不過江皇后堅持,葉青青她們幾個一人挑了一件,剩下的可再不好意思拿了,末了江皇后還請她們在未央宮吃了頓飯。朱美人回來后跟葉青青嘀咕道:“你說我怎么就不是個男人呢!我要是個男人就非皇后娘娘不娶!”
  葉青青細(xì)細(xì)撫著新從江皇后那得的鴛鴦海棠白玉簪,想想未央宮里江皇后與別的娘娘們一派和樂,再看看與平時一樣寂靜的和明宮,硬著頭皮想勸純妃娘娘合群一點,結(jié)果純妃劈頭蓋臉來一句:“不喜歡我這你就搬走?!?br/>  怎么就這么不聽勸呢!葉青青一邊感慨自己脾氣太好了一邊給純妃順毛:“娘娘,妾跟您住在一起,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妾怎么會不喜歡,妾是想讓娘娘過得松快一點。”
  純妃板著臉不說話,葉青青大著膽子又勸:“娘娘,宮里的日子怎么過都是過,您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妾看皇后娘娘人很好,各宮的娘娘也很好相與,您平日多與她們說說話,總強過一個人悶在屋里啊?!?br/>  純妃聽著,倒也不像往常那樣非要寒磣江皇后兩句,只是低著頭不吭聲,半天才問道:“廢廢,你話這么多,那五十遍書抄完了?抄完了再抄五十遍?!?br/>  孫昭儀最終因為陷害江皇后不成被打入冷宮結(jié)束了她在宮里橫行霸道的日子,皇上這些年寵誰誰作死,雖說很多男人看女人都會看走眼,可皇上這眼走得實在太遠(yuǎn)都快走到劍南去了。許是痛定思痛,皇上下旨說,每三年一次采選勞民傷財,宮里已有很多人,以后沒什么事就不進(jìn)人了。
  葉青青高興得發(fā)了瘋,繞著純妃跳著轉(zhuǎn)圈:“娘娘!宮里不進(jìn)人啦!南邊再沒法子送人過來啦!咱們可以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啦!”
  純妃叫她跳得嘴角直抽搐,把南華經(jīng)砸在她身上讓她抄五百遍:“廢廢,人蠢就要多抄書,你當(dāng)我阿爹跟你一樣嗎?”
  后宮的女人又恢復(fù)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繼續(xù)自己給自己找樂子混吃等死的生活,一貫與眾不同的純妃娘娘則獨自陷入狂躁癲狂的狀態(tài)——教導(dǎo)一個即將步入青春期的男孩子真的會把仙女變成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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