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萸回屋,一覺睡到晌午。睡醒了,覺得肚子有些餓,正想到樓下找客棧小二要點兒吃的,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是小白嗎?她走上前去,把門打開,就看見流鳶手上正捧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
“小姐,這都已經(jīng)晌午了,流鳶估摸著你肚子該餓了,我就在樓下叫了一些飯菜給您送上來,流鳶伺候您用餐可好?”流鳶圓圓的臉上笑容甜甜的,帶著幾分討好地看著她。
“我的天哪!流鳶,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你可千萬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你要是再喊我小姐,那你就回那鎮(zhèn)魂塔里去吧,別跟著我!”葉曉萸假裝生氣地背過身子。
“哎……哎……小姐別……不不不,曉萸……你別生我的氣,千萬不要趕我走……”流鳶顯然急了,竟是開始有點兒語無倫次。
葉曉萸回頭,伸手接過那托盤,嘻嘻笑道:“萍水相逢就是緣分,遇見了就是朋友,千萬不要什么小姐小姐的,這不就對了嘛!來,一起吃!”
流鳶吸吸鼻子,點頭在桌旁坐下。她被人相救又得以收容,更有著相同的復仇目標,本來就沒想過以平等的身份待在他們身邊。卻沒想到自己惡貫滿盈之軀,竟然絲毫沒有遭到眼前這女孩子的嫌棄,而是對她以朋友相待。她也活了一萬多年了,盡管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鎮(zhèn)魂塔中虛度,但這人間的悲歡離合,寂寞愁苦,趨炎附勢,攀高踩低,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抬眼,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孩兒,此刻她正在不疾不徐地把餐盤里的飯菜和碗筷擺放到桌子上。她的臉龐上,稚氣還未完全脫去,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不能更多了。巴掌大的小臉上,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頭發(fā)編了幾個辮子綰在頭頂又有些隨意地耷拉下來,顯得生氣勃勃,靈動又可愛。她的眼睛大大的,有著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語言來形容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的話,她覺得她像是清晨的陽光,三月的春水。
葉曉萸將桌上的碗筷全部擺放好,熱絡地招呼流鳶坐下來吃飯?!皝?,一起吃!”她將筷子遞給流鳶。
這是流鳶萬年以來的第一頓飯。她接過筷子,垂頭看碗中盛放著的潔白晶瑩的米粒,一滴帶著灼熱溫度的淚水落在了碗中,猛然散開,融在碗中不見了蹤跡。在鎮(zhèn)魂塔中,她時常忍饑挨餓,靠鎮(zhèn)魂塔中一點點微薄的靈氣過活。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她才會吞噬塔中一些殘破虛弱的靈魂用以充饑。此生能夠重見天日,吃到香噴噴的飯菜,是她從未想過的。
“來,你嘗嘗這個,這個好吃?!彼徽灰娙~曉萸伸筷子給她夾來了一塊色澤油亮紅潤的東坡肉。
“從前啊,我最喜歡吃這東坡肉了,可惜小時候家里窮,能吃到的機會不多,每次饞的時候,都是去溪邊捕魚,或者打點野雞兔子什么的。只有逢年過節(jié),爹爹才會到鎮(zhèn)上去換幾兩肉回來做呢?!?br/> “有爹爹真幸福,有人疼,有人愛?!绷鼬S望著眼前的那塊東坡肉,不由也想起了從前娘親對她的關愛和照顧。